陆旷是第二天的第一台手术，关晓天天没亮的时候就过来陪着，还拎了食堂的早饭。
“姐，手术是大事，你和孩子不能不吃东西。”
“多谢你了。”秦巧梅感慨”秦四交的这些靠谱朋友。
“不用跟我客气，以前秦四也帮过我不少忙，我们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关晓天来主要是帮着照顾两个孩子，秦巧梅则拉上帘子陪着陆旷。
陆旷病号服里面得是真空。
陆旷从今早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秦巧梅身上，走到哪看到哪。
秦巧梅安抚陆旷，“别紧张。”
回应秦巧梅的是陆旷攥的越来越紧的手。
推车的轱辘碾过医院走廊的水泥地，发出单调的‘咯吱’声，像是钝刀在两个心上慢慢磨。
走廊上的白炽灯照的人心发慌，陆旷看向秦巧梅的眼神中有数不清的复杂思绪。
“媳妇儿……”陆旷声音沙哑。
秦巧梅也是平生第一次陪人手术，步履匆匆间紧握住陆旷的手，“你别说话，你会好好的，我和文杰勇志都等你出来。”
手术室的灯，一亮就是三个小时，秦巧梅就坐在长廊上，内心煎熬的等了三小时。
陆文杰到底是年纪小，被医院长廊上的森然寂静弄的害怕，只能被关晓天带走。
徒留秦巧梅无助的背影蜷缩在椅子上，手心湿润，额角也带了些细密的汗。
来来往往的护士不知道进出了多少次，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发出来一声细微的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秦巧梅一下子站起身，因为姿势长时间没变过，刚站起来眼前一晃，扶着墙才站稳。
医生举着手出来报喜，“手术很成功，没有辜负你们的期盼。”
秦巧梅听到这个消息，耳朵有些阵阵发鸣，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还是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喜悦无声，秦巧梅说不上话。
“人半个小时之后才会出来，到时候直接推回病房，不用在这等着，可以先去准备一下招呼病人的东西，然后到办公室来。”
医生对眼前的家属格外细心叮嘱，然后四处望了望，秦巧梅知道他是在找秦建军。
“他昨天就走了。”
“这么快？”医生一怔，反应过来眼底有些无奈的笑，“我以为起码要过几天。”
“算了，心里有这份惦记，指不定更能发奋图强，早点回来。”
这个医生话里话外显然知道的比秦巧梅多，秦巧梅不禁张口打探一句，“医生，我弟……”
“你有一个会令人骄傲的弟弟。”医生留下一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身后没一会又出现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医者，没有跟秦巧梅说话，出了门径直走了。
秦巧梅猜测应该就是秦四跟她说的，刚刚那个医生的老师。
秦巧梅出门去找关晓天，面上带着喜极而泣，关晓天一见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把陆文杰抱起来，“快，你爸爸出来了。”
陆旷被推进病房的时候，鼻孔里插着氧气，还在昏睡中。
医生给他叫起来，陆旷朦朦胧胧就听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说话声，他浑身无力，只能睫毛扎了扎，努力向着声源处瞥。
没用上两秒，三颗脑袋就挡住了他头顶上的白炽灯，“爸爸！”
陆文杰惊喜的喊了一声。
陆旷躺在床上想笑，但是他脸上摆不出任何表情，身体也动不了。
医生把秦巧梅三人叫开，开始给陆旷做例行检查。
“现在麻药劲还没过，等麻药劲过了才能流食，流食知道是什么吧……”
“病人需要卧床，导尿管要盯着，他这个情况也不能坐轮椅……最好在褥子下面垫个……垫了是吧，那就行，有情况就按你手边的那个白色开关。”
医生走后，病房又安静下来，陆旷想多看两眼，但自己迷迷糊糊又想睡，睡前他莫名想起来，书上说的，患难夫妻，爱如灯塔那句话。
秦巧梅站在那，就能给陆旷最为深沉的底气。
病房里一时只有陆旷平静的呼吸声。
再次醒来，是被秦巧梅掐着时间点叫起来的。
他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起码可以思考了，还能轻微的转动脑袋，他看到了自己被高高吊起的一条腿，崩的笔直。
还有自己的腹部，感觉也很紧绷。
“医生说你的把你的髋关节也稍微正了下骨，固定一个星期，就能下床了。”
秦巧梅见陆旷人起不来，但还想打量自己腿，便解释道，“等你麻药劲过了我扶着你看看。”
陆旷听完这句话之后又沉沉的睡过去。
第三次是被医生叫醒的，给陆旷取了氧气，又做了一遍常规检查，“起码卧床半个月。”
“谢谢医生。”
麻药过后的痛苦涌上来，陆旷躺在床上，连汤水都喝不下。
秦巧梅一直泡在医院，关晓天最后索性把陆文杰和曲勇志带到了学校里，拜托同学看着，然后跟秦巧梅两个人一人半天换着照顾陆旷。
陆旷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卧床不动对他的苦恼实在太大，尤其是秦巧梅还要帮他……
他心里难受。
第三四天的时候就强烈要求要医生把他腰部固定的绷带拆下来。
他要下床。
秦巧梅握紧陆旷，她比陆旷瘦的还要厉害，苍白着脸，头发图方便一直扎在脑后盘着。
此时眼窝因为瘦的都已经凹下去了。
两个孩子这几天也跟着心惊胆战，辗转在各种各样的哥哥姐姐里，饭都吃不好。
“再等两天。”秦巧梅稍稍压着陆旷，让他仰躺着，在他身下放了个枕头。
“我没事。”陆旷手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自己吃饭没什么问题。
但洗漱只能靠秦巧梅，他的腰用不上力。
有时候下意识的用力，都能带动着腿上剧烈的疼，那种筋连着筋的感觉，让人强忍难耐。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陆旷声音干涩。
“一个星期，所以你在坚持两天，我们就回去养着。”
秦巧梅态度坚决，陆旷只能妥协的躺回床上，她这才摸索着给陆旷换导尿管。
陆旷别过脸，拳头捏紧，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滑下眼泪，又被他蹭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