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屈原行吟江畔，嵇康广陵绝响，没想到咱们大昭有风骨的读书人也不少，把在场的书生给我都带过去，通敌叛国的证据怎都得让他们看看，看完再来继续支棱自己的风骨。”
明显带有嘲讽意味的话听得在场的学子面色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位年龄看上去比他们还小的少年，刚才说自己姓卫，姓卫代表的是什么，整个大昭无人不知，再加上她的年纪，身份已经很明显。
那她所说的放在城外能充作证据的物资是被巡逻队截获的，便做不了假，他们之前的作为在这一刻显得荒诞又愚蠢。
禁军听令将在场的人一个不漏的扣住压肩带去暮霭关，行动被限制，嘴被堵上，身体被推搡，却无人敢挣扎。
百姓也自发跟上，听到少年说自己姓卫，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面上一派轻松。
几位世家家主此刻的心情则与百姓们的轻松完全不同，在少年说自己姓卫时，猜想得到证实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不止是他们完了，整个家族都难逃一劫，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从货物丢失到现在的一应反常情况，脚步无比沉重。
以对方的身份，只要证实关外的货物是他们的，可以正大光明将他们就地诛杀。
“走啊，之前不是吵着要去暮霭关看证据吗，这会儿让你们过去怎么走不动道了？”
卫迎山策马走在几人旁边，见他们步履艰难，冷笑一声：“不但和夫余暗通款曲，事情败露还敢倒打一耙，妄想污蔑朝廷二品大员，胆子肥成这样，当真是好一个陇佑世家。”
“唔唔唔。”
曾家家主双眼瞪得如铜铃，不停地摇头，想说些什么，走在他后面的刘家家主试图用身体撞击扣押自己的禁军，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你们惯会煽动人心，旁边还有一堆没有思考能力的蠢货，看完证据之前还是闭嘴为好。”
被指着鼻子骂蠢货，众学子既不敢怒也不能言，低垂着头一路从总督署走到暮霭关，面对形形色色的目光简直无地自容。
今日暮霭关的守关将领是文将军，也是一位历经沙场的老将，见到如此大张旗鼓的动静，诧异过后很快例行上前询问情况。
“关外巡逻队昨夜截获的货物可还在原地？”
“没有您的吩咐末将不敢擅自处理。”
瞧，这也是个人精，回答得滴水不漏，卫迎山道明来意：“现有一桩通敌叛国的官司，需要出关去查看证据，可否放行？”
“通敌叛国涉及到国家安危，末将怎敢阻拦，要出去的人在这厢登记一番即可放行，”
文将军一脸凝重，赶紧让底下的将士分别进行登记，待全部登记完，便放行。
从城门口出来，目光所及之处是大片用防水布搭建的只有顶蓬的遮阳棚。
无需走近都能看到遮阳棚下堆放的货物。
布匹、粮食、药材、香料等应有尽有，货物的外包装上无一不标着各家族的印记。
陇佑境内谁人不认识几家的印记，无数道愤怒鄙夷的目光落在几位家主身上。
周围看守货物的人员依旧是一身夜行衣，在青天白日下格外打眼。
怕大家觉得疑惑，卫迎山贴心地解释：“这些是暗卫，货物太多，巡逻队的人手不够用，暂时被征调过来帮忙。”
暗卫穿夜行衣很正常，众人并未怀疑。
几位家主面若死灰，心头一片恐惧。
少年在说出自己姓卫后就已经掌握了话语的定义权，以及大家的信任，就算现在说东西是她让人去仓库窃的，也没有人会相信。
连之前被他们视作猖狂青天白日下十分突兀的夜行衣，也被随口的一句话轻飘飘揭过。
“可还要近前看得更仔细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
见身后的百姓摇头，卫迎山将目光转向一群学子：“你们呢？证据也看了，他们几家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不是就能坐实了？”
“唔唔唔。”
“哦，忘了你们不能说话。”
“放开他们，让我来见识见识书生们打算怎么对付通敌叛国者。”
身上的禁锢松开，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嘴里的布拿下，炮火转向对准几位家主。
唾沫横飞，有对自己被利用的愤慨，也有对他们行径的不齿。
依旧被控制住的几位家主站在原地既不能躲，也不能开口反驳，被贴脸骂得脸色涨红。
而之前在学子中煽风点火的世家子同样恢复自由，见家中长辈被如此辱骂，哪里坐得住，
悲怆地大喊：“我家世代清白，怎会和夫余暗通款曲，分明是你倒打一耙故意陷害！”
卫迎山神色睥睨地看向他们：“污蔑皇族，罪加一等，通通给我拿下！”
“曾家、刘家、吴家……”
在几位家主肝胆俱裂的目光中，没有废话直接下令：“通敌叛国之罪已经证据确凿，将几位主谋就地诛杀。”
“府上田宅、店铺、器物、金银、钱粮等一应财物进行封存，族人缉拿下狱，即刻呈奏上京，等候发落。”
“是！”
禁军闻令而动。
将吓得浑身发抖的几人反剪双臂，押跪在地，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拔出长刀，横刀出鞘。
“且慢、且慢啊……”
焦急的声音自城门口传来。
几位老者由晚辈扶着快步朝这边走来。
看来是把老的搬来了，卫迎山摆摆手，示意禁军缓缓。
“不孝子孙犯下此等大错，实乃家族之耻，王法森严，小民不敢置喙，然我等几其族扎根陇佑百年，姻亲、门生、佃户牵扯数千。”
“若尽数株连，恐伤一地元气，今族中已将此逆子逐出宗祠，愿献全部家资建设边防，报效朝廷，以赎万一，若得保全，今后必当严束族人，永世感恩，为朝廷良民。”
说话的老者过来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走得太急整个人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哪家的？”
“刘家，小民来自刘家。”
“刘家的啊……”
卫迎山嘴角噙着淡笑，却没再说什么。
跪在刘家族老身后其他家的族老见状赶紧和刘族老一样认罪、划清界限、割舍财富，来祈求一线生机。
要是真的勾结外敌，这样求情成功率自然是极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