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掌教之决与寒冰洞天
清虚真人步入大殿，众人齐齐躬身：“参见掌教真人！”
青袍道人走到上首主位落座，目光温润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向钱身上，微微一笑：“小友便是向钱？”
“晚辈向钱，见过掌教真人。”向钱恭敬行礼。面对这位化神期大能，他感受到的并非威压，而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自然平和，仿佛对方已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不必多礼。”清虚真人摆手，看向大长老，“方才我在殿外，已听清诸位争论。此事原委，寒月师妹先前已传讯于我。”
他顿了顿，缓缓道：“赵无延修炼邪功，强掳民女，违反门规，按律当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赵坤脸色大变：“掌教师兄！无延年少无知，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清虚真人看向他，眼神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冰采补诀》乃禁术，修炼需以九名处子精血为引，之后每突破一层，都需吞噬一名特殊体质女子的本源。赵坤师弟，你可知此术阴毒，有伤天和？”
赵坤额头渗出冷汗：“我……我不知那逆子竟修炼此等邪术……”
“你当真不知？”清虚真人叹息一声，“你凝冰峰近年来失踪三名外门女弟子，皆是冰系灵根，此事执法堂早已记录在案。赵坤师弟，你身为首座，疏于管教，纵容孙儿行凶，该当何罪？”
赵坤浑身一颤，跪倒在地：“掌教师兄，我知错了！恳请师兄念在无延年少，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清虚真人沉默片刻，看向大长老：“依宗门律，该如何处置？”
大长老沉声道：“赵无延修炼禁术，残害同门，按律当斩。赵坤管教不严，纵容行凶，当削去首座之位，面壁思过三十年。”
赵坤脸色惨白。
清虚真人却道：“赵无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去修为，打入‘寒冰炼狱’，服苦役百年。若百年后能洗心革面，可重入外门修行。赵坤师弟，剥夺首座之位，降为普通长老，面壁思过五十年。凝冰峰暂由大长老代管。”
这判决看似从轻，实则严厉。寒冰炼狱乃广寒剑宗最严酷的监牢，环境极端恶劣，修为被废者进入其中，九死一生。而面壁五十年，对元婴修士虽不算漫长，但失去首座之位，权力尽失，已是极重惩罚。
赵坤知道掌教已手下留情，不敢再争辩，颓然叩首：“谢掌教师兄开恩。”
处置完赵坤祖孙，清虚真人目光转向向钱。
“至于向钱小友……”他沉吟道，“你身怀时间碎片，被时寂殿悬赏，确是麻烦。但此事错不在你，我广寒剑宗虽不愿无故树敌，却也不惧任何威胁。你既已到此，便是我宗客人，只要遵守门规，宗门自会护你周全。”
向钱心中一松：“谢掌教真人。”
“不过，”清虚真人话锋一转，“开启寒冰洞天，让你见清雪一面……此事却需斟酌。”
寒月真人忍不住开口：“掌教师兄，向钱的时序之力或可助清雪稳定玄冰心火……”
“我知道。”清虚真人点头，“但寒冰洞天如今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洞内五十年，外界才五年。清雪正在渡第七转玄冰心火劫，此劫凶险万分，稍有干扰，便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身死道消。向钱小友的时序之力虽玄妙，但能否真正帮到她，尚未可知。”
他看向向钱：“你可知，若进入寒冰洞天，你也会受到洞天内时间法则影响？外界一日，洞内便是十日。你在其中停留越久，外界流逝的时间越少，但对你自身而言，时光的流逝却是真实的。”
向钱毫不迟疑：“晚辈明白。只要能助慕清雪道友渡劫，晚辈愿意一试。”
清虚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重情重义，剑心纯粹，难怪清雪那孩子会对你另眼相看。”他顿了顿，“不过，开启寒冰洞天需三位首座同意。寒月师妹自然赞成，老夫也可同意，但还需一位首座首肯。”
众人目光看向其余四位首座。
大长老捻须沉思，赤霞峰首座、飞雪峰首座、凌霜峰首座、落霞峰首座表情各异。
这时，落霞峰首座——一位看起来三十许岁、气质温婉的白衣女子忽然开口：“掌教师兄，向钱小友身怀时间碎片，又与时寂殿结怨，此事是否该问问慕家的意见？毕竟清雪是慕家血脉，慕云山长老还在霜剑城等候消息。”
慕家！众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个麻烦。
清虚真人微微皱眉：“慕家之意，是想让清雪回归家族。但清雪既已拜入我广寒剑宗，便是宗门弟子，去留当由她自己决定，岂能由他人左右？”
落霞峰首座轻声道：“话虽如此，但慕家势大，且开出‘冰凰真血’的条件，对清雪而言确是莫大机缘。若强行阻拦，恐伤和气。”
寒月真人冷笑：“慕家若真心为清雪好，当年她重伤垂死时，慕家人在哪里？如今清雪即将修成冰魄圣体，他们倒来认亲了，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落霞峰首座还想说什么，清虚真人抬手制止：“此事容后再议。先说说向钱小友进入寒冰洞天之事。诸位师弟师妹，意下如何？”
大长老沉吟道：“若真能助清雪师侄渡劫，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需确保万无一失。”
赤霞峰首座性子直爽：“我看这小子顺眼！能为一面之约赴汤蹈火，这份心性便值得帮！”
飞雪峰首座细心：“需先测试他的时序之力，是否真能与玄冰心火相容。”
凌霜峰首座言简意赅：“可试。”
落霞峰首座见大势已定，也不再坚持，微微点头：“既然诸位师兄都同意，我自无异议。”
清虚真人露出笑容：“好，那便如此决定。向钱小友，你可愿接受测试？若你的时序之力真能稳定玄冰心火，老夫便开启寒冰洞天，让你进去。不过……”他正色道，“你需记住，进入洞天后，一切需听寒月师妹安排，绝不可擅自行事。”
向钱郑重抱拳：“晚辈遵命！”
“测试便在今日午后，于冰魄峰‘玄冰殿’进行。”清虚真人起身，“诸位可愿一同见证？”
众首座自然无异议。
午后，玄冰殿。
此殿位于冰魄峰深处，通体由万年玄冰筑成，殿内寒气之盛，连金丹修士都需运功抵抗。大殿中央，有一座冰池，池中并非水，而是一种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惊人的寒气——这是“玄冰灵液”，一滴便可冻结江河。
此刻，池面上升腾着一缕淡蓝色火焰，火焰不过尺许高，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又降了数分。那火焰无声燃烧，焰心处隐约可见冰晶凝结、碎裂、再凝结的循环，正是“玄冰心火”的模拟形态。
“此火乃以秘法从寒冰洞天引出一缕心火本源，威力不足真正心火的百分之一，但特性相同。”寒月真人解释道，“你要做的，是以时序之力笼罩此火，尝试延缓或稳定其燃烧节奏，看能否减弱其焚魂之痛。”
向钱点头，走到冰池三丈外，盘膝坐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心神沉浸。
时间碎片的共鸣度已达19%，对“时序”的感知清晰了许多。他缓缓抬手，五指虚张，一缕无形无质、却蕴含时间法则的波动从他掌心散出，如蛛网般罩向那缕玄冰心火。
“时序·缓。”
波动触及心火，火焰微微一颤，燃烧的速度竟真的慢了一丝！焰心处冰晶凝结碎裂的循环，也出现了刹那的延迟！
“有效！”寒月真人眼睛一亮。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玄冰心火仿佛被激怒，焰苗猛然窜高，淡蓝色转为深蓝，一股更凛冽的寒意爆发，竟顺着时序波动反噬而来，直冲向钱识海！
向钱闷哼一声，只觉神魂如坠冰窟，无数冰针刺入，又似被火焰灼烧，冰火两重天的痛苦让他险些失去意识。
“不好！心火反噬！”大长老脸色一变。
寒月真人正要出手，清虚真人却抬手制止：“等等。”
只见向钱咬牙坚持，胸口源初星纹佩骤然亮起，一道温暖清流涌向识海，抵御着心火的寒意与灼痛。同时，他体内《太初蕴灵诀》疯狂运转，竟开始主动吸纳那一缕侵入体内的玄冰心火之力！
混沌金丹旋转，表面冰蓝纹路越发清晰。那心火之力被太初真元包裹、分解、转化，最终化作一丝精纯的冰系法则烙印，融入金丹之中。
而向钱放出的时序之力，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单方面“减缓”时间流逝，此刻却开始与玄冰心火的“冰封”特性融合，形成一种更玄妙的“冰封时光”之力！
“时序·冰封！”
向钱低喝一声，重新释放出的时序波动中，已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冰蓝光泽。这股波动落在玄冰心火上，不再只是减缓其燃烧，而是在火焰表面凝出一层薄薄的“时光冰晶”，将火焰的活跃度压制了三成有余！
火焰挣扎，却无法突破这层时光冰晶的束缚，最终缓缓平静下来，恢复成最初的尺许高度。
向钱收手，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但眼中却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好！”清虚真人抚掌赞叹，“竟能在心火反噬下临阵突破，将时序之力与冰系法则初步融合，形成‘时光冰封’之力！此等手段，确有可能助清雪稳定心火。”
大长老等人也纷纷点头，眼中再无质疑。
寒月真人更是露出欣慰之色：“看来，你与清雪那孩子，确有缘分。”
清虚真人正色道：“向钱小友，你既通过测试，老夫便兑现承诺。一个时辰后，老夫会同寒月师妹、大长老，联手开启寒冰洞天入口。你进入后，切记一切听从寒月师妹指引，绝不可擅动。洞天内时间流速是外界十倍，你在其中停留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外界三日，否则对你寿元损耗过大。”
“晚辈明白。”向钱郑重应下。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冰魄峰后山，一处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冰山前。清虚真人、寒月真人、大长老呈三角而立，三人同时结印，磅礴的真元注入山体。
“轰隆隆——”
冰山震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符文交织，最终在山腰处形成一道旋转的冰蓝色漩涡门户，门户内隐约可见另一个冰雪世界的景象。
“寒冰洞天已开，速进！”寒月真人喝道，率先踏入漩涡。
向钱紧随其后。
穿过漩涡的刹那，他只觉得天地倒转，时空错乱。待站稳脚跟，已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天空是永恒的灰蓝色，没有日月，只有细密的冰晶从天而降，永不停歇。远方矗立着无数冰山，形状怪异，宛如利剑直指苍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冰灵气，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种扭曲的时间感——向钱能清晰感觉到，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快了十倍。
“这边。”寒月真人的声音传来。她已站在一座最高的冰山脚下，那里有一个洞口，寒气如实质般从洞中喷涌而出。
向钱跟上。洞口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冰窟通道，通道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玄冰，冰中封印着各种奇异的冰系生物，栩栩如生，仿佛时间在它们身上静止了。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巨大的冰宫。
冰宫中央，一朵直径三丈的冰莲悬浮在半空。莲台上，一名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周身被淡蓝色的玄冰心火笼罩。
正是慕清雪。
五年未见，她的容貌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那般清冷绝丽。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与沧桑，气息也更加强大深邃。只是此刻，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心火在她体表跳动，每一次跃动，都让她脸色白上一分。
寒月真人轻叹：“第七转心火劫，已持续一年。她每日都要承受神魂被煅烧之苦，若非意志坚定，早已崩溃。”
向钱看着那在火焰中煎熬的身影，心中莫名一痛。
“开始吧。”寒月真人道，“你以‘时光冰封’之力，尝试稳定她体表的心火，减轻其焚魂之痛。记住，只在外围辅助，绝不可让时序之力侵入她体内，否则会干扰她自身的炼化过程。”
向钱点头，走到冰莲前三丈处，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调整呼吸，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对准慕清雪。
“时序·冰封。”
一缕带着冰蓝光泽的时序波动，如轻纱般飘出，温柔地笼罩向慕清雪周身的玄冰心火。
火焰微微一滞。
慕清雪颤抖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丝。
向钱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控制着时序之力，在火焰外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时光冰晶”护膜，既不干扰火焰核心的燃烧，又减缓了其对外围神魂的灼烧速度。
时间一点点流逝。
洞天内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向钱只觉得体内真元在飞速消耗，心神也越发疲惫。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每当他力量减弱，慕清雪眉头就会皱紧一分。
终于，当向钱真元即将耗尽时，慕清雪体表的玄冰心火，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火焰核心处，一点纯粹的冰蓝光芒亮起，逐渐扩散。紧接着，所有火焰如百川归海，向着那点冰蓝光芒收敛、压缩。
慕清雪猛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瞳完全化作冰蓝色，深处似有火焰跳动，目光所及，连空间都为之冻结。
她看向向钱，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愫。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与……温柔。
向钱收回手，露出笑容：“五年之约，我来了。”
慕清雪看着他苍白疲倦的脸色，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
话音落，她体表最后一丝心火彻底收敛，融入体内。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冰宫震动，玄冰崩裂！
第七转玄冰心火劫，渡过了。
寒月真人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悄然退到远处，将空间留给二人。
冰莲缓缓降落，慕清雪起身，走到向钱面前。
五年时光，洞天内五十年沧桑。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许久，慕清雪才轻声道：“外面……过去多久了？”
“五年。”向钱道。
“五年……”慕清雪喃喃，“洞天内，却是五十年。”
她看着向钱，冰蓝色的眼眸渐渐恢复正常颜色，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时光沉淀的沧桑。
“当年绝剑峰下，我说五年后中域见。”她忽然笑了，如冰雪初融，“你果然来了。”
向钱也笑了：“答应过的事，自然要做到。”
两人相视而笑，五年之约，今日终圆。
但他们都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寒冰洞天外，慕云山带着慕家子弟，已在等候。
时寂殿的阴影，仍未散去。
而广寒剑宗内部，暗流依旧涌动。
但此刻，在这片永恒的冰原上，至少还有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