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北山地的夜雾里,隐约传来卡车引擎的轰鸣。陈砚趴在山梁的观察哨里,望远镜的镜片映出日军援军的车灯——从广州赶来的日军第21师团补充联队,正沿着山路蜿蜒前行,卡车后厢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车顶架着重机枪,显然是想驰援从化,重新夺回粤北粮道。
“鬼子来得倒快,以为凭着汽车轮子就能救急。”吴剑平拄着藤杖凑过来,地图上的红线标注着日军的必经之路——牛牯岭隘口,那是两山之间的狭窄通道,最窄处仅容两车并行,两侧是陡峭的悬崖,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咱们分三路——炮兵团在隘口两侧山梁架炮,等鬼子进入隘口就封锁两头;石刚带苗族侦察连,从东侧悬崖攀爬下去,摸进日军车队中间,炸掉领头和收尾的卡车,把鬼子困在隘口;1团和2团埋伏在隘口两侧的树林里,等炮声一响就冲锋,速战速决,别给鬼子反应时间。”
“旅长放心,这悬崖俺们闭着眼都能爬!”石刚攥着苗刀,身后的苗族士兵们已经背上了炸药包和吹箭,裤腿上缠着防滑的藤条。瑶族青年掏出竹制吹箭,对着身边的树干试了试,箭簇精准嵌入树干:“营长,鬼子的哨兵交给俺们,保证悄无声息解决。”
炮兵团的士兵们连夜在山梁上构筑炮位,民团的石匠们帮忙加固胸墙,将六十门榴弹炮隐蔽在灌木丛后,炮口对准隘口的进出口。王锐带着后勤兵搬运炮弹,粤北百姓自发赶来帮忙,一位老农指着悬崖下的小路:“长官,那有条猎人走的便道,能通到隘口中间,俺带你们的人过去。”
午夜时分,日军车队进入了伏击圈。领头的卡车车灯刺破夜雾,司机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丝毫没察觉两侧山梁上的杀机。石刚跟着老农钻进便道,苗族士兵们像猿猴似的攀着岩石往下爬,夜雾掩盖了他们的身影,只有腰间的苗刀偶尔反射出微光。
“动手!”石刚低喝一声,瑶族青年吹出两支吹箭,隘口两端的日军哨兵应声倒地,连哼声都没发出。石刚带着士兵们摸到领头的卡车旁,工兵迅速将炸药包贴在车头下方,拉响引信后迅速撤离;另一侧的苗族士兵则对准收尾的卡车,用火箭筒轰穿了轮胎,卡车横在隘口,彻底堵住了退路。
几乎同时,山梁上的炮兵团发起了猛攻。美式榴弹炮的炮弹呼啸而下,精准砸在日军车队中间,卡车被炸毁,燃起熊熊大火,日军士兵们慌乱地从车上跳下,却被两侧的炮火压制在隘口中间,哭喊声、爆炸声混在一起。石刚见状,挥舞苗刀大喊:“冲!”苗族士兵们从悬崖下的便道冲出,苗刀劈向慌乱的日军,吹箭时不时射中试图顽抗的鬼子,动作又快又准。
隘口两侧的1团和2团也发起了冲锋。士兵们举着冲锋枪,从树林里冲出来,新参军的粤北青年喊得震天响,子弹扫向日军集群。日军想往两侧山坡突围,却被陡峭的地形拦住,只能挤在隘口中间被动挨打。石刚带领苗族士兵冲入日军人群,苗刀翻飞,日军士兵的刺刀在苗刀面前不堪一击,不少鬼子吓得跪地投降。
激战中,一辆日军弹药车被炮弹击中,引发连环爆炸,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隘口。石刚趁机带人摸向日军指挥官的指挥车,苗刀劈开车门,指挥官刚想举枪反抗,就被石刚一脚踹倒,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残余的日军见指挥官被俘,军心彻底崩溃,纷纷放下武器。
天快亮时,战斗终于结束。陈砚走进隘口,只见日军的卡车残骸遍地,缴获的武器和物资堆成了小山,苗族士兵们正帮着后勤兵清点物资,脸上沾着烟灰却笑容满面。老农带着百姓们赶来,帮忙搬运伤员和缴获的弹药,一位青年说:“长官,俺们知道广州城外的鬼子据点,俺们带你们去!”
周明轩这时跑过来,手里举着刚破译的电报:“师长!第九战区来电,南洋侨商的物资已经运到韶关,有四十挺轻机枪、十二万发子弹,还有一批山地作战的炸药;另外,广州日军见援军被歼,已经收缩防线,把主力集中在城西门和珠江沿岸了!”
“好!”陈砚拍了拍地图,“让炮兵团原地休整,补充弹药;1团和2团清理战场,安抚百姓;3团守住牛牯岭隘口,防止日军再派援军;石刚带苗族侦察连,跟着百姓向导,连夜摸去广州城外,摸清西门的布防细节;王锐组织后勤队,把缴获的物资运回后方,准备进攻广州!”
吴剑平扶着隘口的岩石,望着广州方向的天空:“砚老弟,这一战断了日军的援军,广州就成了孤城。121师现在兵强马壮,又有百姓和侨商支持,打下广州指日可待。第九战区刚来电,友军第4军已经逼近广州南郊,咱们南北夹击,鬼子插翅难飞!”
石刚领命时,正帮苗族士兵擦拭苗刀和吹箭,听到要去侦察广州布防,立刻来了精神:“旅长放心,俺们一定把鬼子的碉堡位置、火力点全摸清楚,给进攻部队扫清障碍!”百姓向导凑过来,在地图上指出:“营长,广州西门外有个山包,能看清城里的布防,就是有鬼子的暗哨,俺们有办法绕过去。”
上午时分,陈砚带着主力向广州方向推进。队伍沿着山路前行,炮兵团的榴弹炮用卡车拖着,士兵们扛着步枪,唱着抗日山歌,士气高昂。沿途的村庄里,百姓们自发组织运输队,帮着扛弹药、抬伤员,粤北的阳光洒在士兵们的钢盔上,映出“黔军铁血”的臂章,格外醒目。
王锐抱着账本跑过来,帆布包上沾着硝烟和泥土,笑得合不拢嘴:“师长!牛牯岭一战,歼敌八百六十人,俘虏二百三十人,缴获重机枪二十九挺、步枪六百二十支、迫击炮六门、卡车十三辆,还有大量弹药和粮食;周边又有五百多青壮年来参军,其中有三十多个是苗族同胞,还有几个会驾驶卡车的,正好补充辎重营!”
“会驾驶的编进辎重营,负责运输物资;苗族新同胞编进侦察连,跟着石刚训练;其他新兵分去各团,由老兵带练,重点练巷战和攻城战术。”陈砚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广州城轮廓,目光坚定,“告诉弟兄们,广州就在眼前,咱们再打一场硬仗,把鬼子彻底赶出华南!”
队伍继续向南推进,山路上尘土飞扬,士兵们的脚步声、武器的碰撞声、百姓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陈砚骑在马上,心中清楚,这支部队从合肥的三千残部,成长为如今的雄师,历经淞沪、南京、武汉、华南无数场血战,如今终于要攻克广州,为华南抗战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这面铁血黔军的旗帜,终将插在广州的城楼上,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