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共鸣的金银领域,如同在沸腾的污浊海洋中,撑开了一方神圣不可侵犯的净土。领域之内,光暗分明,秩序井然,狂乱的丛林低语与侵蚀意志被彻底隔绝在外。领域边缘,金银交织的光幕流转不息,任何敢于靠近的藤蔓、兽群或是毒瘴,都在触及光幕的瞬间被净化、分解,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反过来滋养着领域本身。
那株显化兽皇意志的漆黑巨树,发出了更加狂暴无声的尖啸。它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片土地,这片它用百年光阴渗透、同化、视为身躯与疆域的生命禁区,为何会诞生出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强大的“异物”?这两个渺小个体结合产生的力量,为何能凌驾于它与亿万生命共鸣的意志之上?
不甘!吞噬!同化!
整片活化丛林彻底疯狂了。地面在皲裂,更多的、形态更加可怖的共生怪物破土而出;天空的瘴云翻涌,降下酸涩的腐蚀之雨;无数变异植物的花朵同时绽放,喷吐出五颜六色、效用各异的毒粉与迷幻孢子,如同彩色的死亡浪潮,涌向金银领域。丛林本身在“收缩”,在“挤压”,试图以整个生态系统的力量,将这小小的光点彻底湮灭。
林凡与林珑背靠着背,立于领域中央。林凡的脸色依旧苍白,握着林珑的手却稳定有力,源源不断地将自身新生却残破的S级本源,与她的力量交融。林珑则闭上了眼睛,金银异瞳的光芒内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林凡的共鸣之中,引导着、调和着这股全新的、浩瀚的力量。
他们不再各自为战。林凡的每一个战术意图,每一次能量调动的细微变化,都瞬间被林珑感知并完美配合;林珑对周围能量流向、对兽皇意志波动的洞察,也清晰无误地反馈给林凡。两人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气息,都在共鸣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领域随着他们的心意流转变化,时而化作无坚不摧的破甲尖锥,撕裂层层植物壁垒;时而展开为庇护四方的绝对壁障,抵挡漫天毒雨狂潮;时而又散作无数游弋的金银光刃,精准点杀那些试图潜入地底或从空中突袭的精英共生体。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消耗的拉锯与僵持。兽皇调动着近乎无穷无尽的丛林生命力量,一次次冲击、试探、变异、适应。双帝领域则稳如磐石,以极高的效率净化、转化着攻击,甚至开始反向解析、模拟丛林能量的部分特质,逐渐适应这种诡异的生命侵蚀。
但林凡和林珑都知道,这种僵持对他们不利。兽皇与整片雨林共生,能量几乎无穷无尽,而他们的共鸣领域虽强,却建立在两人,尤其是林凡重伤未愈的基础上,消耗巨大,难以持久。必须找到兽皇的“核心”,给予致命一击。
“它在模仿,在学习,”林珑的声音直接在林凡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我们的领域特性,它正在尝试解析,甚至……试图用丛林能量模拟出类似的‘秩序’来中和我们。”
林凡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丛林攻击不再只是狂乱的冲击,开始出现了简单的配合、佯攻,甚至隐隐构成了一些粗陋的能量阵列,试图抵消领域光幕的效果。这头“兽皇”,竟有着惊人的学习与进化能力!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林凡眼中厉色一闪,“我有个想法,但很冒险。”
“说。”
“它依赖整片丛林,意识分散又统一。我们的共鸣领域,本质是高度统一的意志与能量结合。如果……我们将领域的力量,不是用来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根‘针’,一根极致凝聚、带着我们全部意志烙印的‘针’,顺着它试图解析、模拟我们领域时产生的能量联系,反向刺入它分散意识网络的最深处……”
林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逼它显形!将分散的意识强行收拢,露出最本源的‘核’!”
“对!但那一瞬间,我们的领域会极度收缩,防御几乎降为零。而且,需要你承受大部分意识冲击,引导那根‘针’。”林凡看向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也有一丝担忧。意识层面的交锋,凶险莫测。
林珑迎着他的目光,金银异瞳中只有一片清澈的坚定:“我能做到。你的伤……撑得住最后的爆发吗?”
林凡咧嘴一笑,虽然苍白,却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斩帝王那一剑没死,这点反噬,还收不了我的命。准备好了?”
“嗯。”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
金银领域的光芒骤然一变!不再向外扩张防御,反而开始向内急速收缩、凝聚!原本覆盖数百米范围的光幕,眨眼间坍缩到仅仅包裹住两人周身十米,光芒却凝练得如同实质的水银,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一变故,显然出乎兽皇的预料。外围的丛林攻击失去了目标,出现了刹那的迟滞。而就在这迟滞的瞬间,林凡与林珑同时将自身的精神、意志、乃至部分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注入那坍缩到极致的领域核心!
“就是现在——!”
林凡低吼,与林珑四掌相对,两人身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辉!那坍缩的领域核心,猛地射出一道纤细到极致、却仿佛凝聚了整个星河重量的金银双色光束!这光束并非射向任何实体,而是循着刚才兽皇试图模拟领域时,残留的一丝极其隐晦、连接着整片丛林意识网络的能量轨迹,逆流而上,直刺冥冥中那混沌意志的源头!
“吼——!!!”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意念,而是响彻天地、充满痛苦与暴怒的恐怖咆哮!整个南疆雨林,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山川震动,万木摧折!所有活化植物和共生兽的动作瞬间僵直,眼中光芒熄灭。
而在原本漆黑巨树所在的位置上空,那片旋转的幽绿星云光晕剧烈扭曲、膨胀!一个庞大到遮天蔽日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被迫显化出来!它有着巨树的轮廓,却又缠绕着无数兽类的特征,头颅部位是无数闪烁的绿色光点,如同复眼,中央则是一个不断塌缩又膨胀的、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的黑暗孔洞——那就是它意识与力量的核心,或者说,是它吞噬、转化、统御这片丛林生命力的“胃”与“脑”!
“攻击那个孔洞!”林凡厉喝,与林珑的共鸣达到顶峰,坍缩的领域瞬间重新扩张,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金银巨剑,带着斩断因果、净化万物的无上意志,朝着那显形的能量虚影,朝着中央的黑暗孔洞,悍然斩落!
兽皇虚影发出最后的、充满不甘与毁灭意味的尖啸,它调集了整片雨林残余的生命力,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厚重无比、由无数扭曲植物与兽魂构成的翠绿色屏障,试图抵挡。
“破——!!!”
金银巨剑与翠绿屏障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超越了凡人耳膜能承受的极限。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吞噬了一切色彩的白光,以碰撞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白光所过之处,活化植物瞬间枯萎、风化,共生兽哀嚎着化为尘埃,弥漫的毒瘴与孢子云被涤荡一空!
白光持续了足足十息,才缓缓散去。
天空,重新露出了久违的、清澈的蓝色阳光,虽然依旧带着末世的苍白。
大地,满目疮痍,曾经蠕动恐怖的丛林消失了,只剩下大片大片枯萎、焦黑的植物残骸,和无数化作粉尘的兽骨。
风,带来了清新却荒芜的气息。
那遮天蔽日的兽皇虚影,已然烟消云散。
那株漆黑的巨树,连同其下的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坑,坑底残留着些许晶莹的、如同翡翠碎屑般的能量结晶,正在阳光下缓缓挥发。
林凡与林珑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稳。两人的气息都微弱到了极点,林凡更是面如金纸,嘴角不断溢血,全靠林珑支撑。林珑的情况稍好,但金银异瞳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
他们望着眼前这片被彻底“净化”的死寂之地,又望了望彼此,眼中都有一种劫后余生、却又沉重无比的复杂情绪。
赢了。
代价惨重,南疆雨林几乎被抹去,生灵涂炭。但盘踞于此、吞噬万物、可能终将蔓延至整个大陆的“兽皇”,被彻底斩杀了。
连同西边陨落的丧尸帝王,地球人类文明在末世之后,最强大、最直接的两个心腹之患,终于被清除。
数月后,曙光城。
不,此刻,这座城市的名字已经被重新镌刻在崭新的、高耸入云的城门之上——新都。
巨大的中心广场上,人山人海,旗帜如林。不仅仅是曙光城的居民,还有来自原北境、江城、以及华夏各处陆续归附、或被解放的大小幸存者势力代表。他们穿着各自最好的衣服,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混合着激动、敬畏与希望的光芒。
广场尽头,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之上,是一座巍峨庄严的宫殿——帝宫。
吉时已至,钟鸣九响,声传百里。
宫门缓缓开启。
两道身影,并肩而出。
左边男子,身着玄黑为底、金纹为边的帝袍,头戴平天冠,冕旒垂下,遮掩了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星海、平静中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眼睛。他身形挺拔,虽不言不动,却自有一股镇压八荒、统御四极的气度。正是林凡。数月休养,加上覆灭双王的无上威望与资源倾斜,他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修为更是稳固在了S级巅峰,半只脚已触及那传说中的SS仙境门槛。
右边女子,则是一袭月白凤纹宫装,长发以简单的玉簪绾起,并无过多珠翠,唯有额间一点金银双色交织的奇异印记,流光溢彩。她容颜绝世,气质清冷如九天明月,却又带着母仪天下的雍容与温和。正是林珑。她的气息比之以往更加内敛深邃,金银异瞳开阖间,仿佛能映照人心,洞悉世情。
两人携手,立于高阶之上,俯瞰下方万千子民。
一名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老者(周明远)颤巍巍出列,手捧以最坚韧的兽皮与金属打造的卷轴,朗声宣读,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响彻天地:
“……自末世降临,文明倾覆,神州陆沉,妖邪并起,生灵涂炭……幸有天降圣主,林凡陛下,秉承天命,起于微末,诛尸帝,斩兽皇,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拯亿万黎庶于水火,复华夏文明之薪火……文治武功,旷古烁今;仁德播于四海,威仪震于寰宇……”
“……兹顺应天意,合乎民心,谨奉林凡陛下为——仙帝!统御人族,光复故土,再造乾坤!”
“奉林珑陛下为——仙后!母仪天下,辅佐圣君,福泽苍生!”
“自即日起,立国号为‘华’,定都于此,纪元为‘启明’!”
“仙帝陛下万岁!仙后陛下万岁!大华永昌!”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如同真正的海啸,一波高过一波,响彻云霄,震动着新都的每一块砖石,也震撼着通过简陋广播听到这一切的、散布在广袤土地上的所有幸存者的心灵。
无数人热泪盈眶,跪倒在地。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黑暗、绝望与失去,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强大的、带来希望与秩序的核心。仙帝与仙后,不仅仅是一个称号,他们是黑暗时代终结的象征,是文明复兴的旗帜,是所有人能够再次展望明天的基石。
林凡与林珑,接受着万民的朝拜。他们的手,在宽大的袍袖下,依旧紧紧相握。
林凡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林珑。冕旒的缝隙间,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林珑似有所感,也微微偏头,迎上他的目光,金银异瞳中映着他的身影,唇角泛起一丝宁静而满足的弧度。
烽火连天的岁月暂告段落,尸山血海的争杀已成过往。
从星海迷途的旅人,到废土求生的幸存者,再到力挽狂澜的盟主,直至今日被共尊的仙帝仙后。
这条路,他们并肩走过,染过血,受过伤,失去过,也坚守着。
如今,寰宇初定,人族一统。
但他们的路,还远未结束。文明的复兴,星辰的远征,乃至林珑身上未解的谜团与代价,前方依旧有无数挑战。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刻,阳光正好,洒在新都的宫殿与广场上,洒在欢呼的人群中,也洒在并肩立于最高处的两人身上。
未来可期。
因为帝后同心,其利,可断金,亦可……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