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玄墨扶着沈静姝在花园里散步。
沈静姝的伤势还未痊愈，走得很慢，玄墨便耐心地陪着她。
王爷，沈静姝轻声开口，妾身知道比不上云妹妹在您心里的位置。但求您...心里能给妾身留一个小小的角落。
玄墨停下脚步，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静姝低下头：那日挡剑时，妾身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就在想，若是能活下来，定要告诉王爷这些话...
她抬起泪眼：云妹妹能为王爷做的，妾身也可以。只求王爷...偶尔也能看看妾身。
玄墨沉默片刻，伸手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你救了本王的命，这份情谊，本王永远记得。从今往后，定会好生护着你。
沈静姝依偎在他肩头，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散步的云芷看见。
云芷站在月洞门外，望着园中相依的两人，默默转身离去。
玄墨瞥见那个悄然离去的身影，目光微暗，却将沈静姝扶得更稳了些：风大了，回去吧。
沈静姝柔顺地点头，倚着他缓缓前行。
假山后，云芷扶着冰冷的石壁，只觉得腹中的孩子轻轻踢了她一下。她抚着肚子，轻声自语：孩儿，你爹爹他心里...终究是住进别人了。
凝香院内，林婉茹难得心情颇好地品着茶，看着下方垂首站立的云芷。
听说妹妹把中馈对牌交出去了？林婉茹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本王妃还以为你能多撑些时日呢。
云芷低着头：妾身身子重，理应交还权柄。
好一个身子重。林婉茹轻笑，那沈侧妃伤得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就能接手中馈了？
她起身走到云芷面前，打量着她微隆的小腹：本王妃还以为你有多特别，原来也不过如此。王爷的新鲜劲儿过了，就把你扔在一旁了。
云芷攥紧衣袖：王妃若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告退。
急什么？林婉茹拦住她，你我如今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不过...
她凑近云芷耳边，压低声音：本王妃好歹还是正妃，你呢？一个失了宠的庶妃，往后在这府里，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云芷抬眼直视她：王妃说完了吗？
林婉茹被她眼中的平静激怒，冷笑道：装什么清高！等你生下孩子，王爷怕是连看都懒得来看你一眼！
云芷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走出凝香院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林婉茹摔茶杯的声音。
秋菊扶着她，愤愤道：王妃也太欺负人了！
云芷望着满园秋色，轻声道：她说的...未必是假话。
回到静心苑，云芷取出那件未做完的虎头鞋。
针脚依旧细密，只是当初绣这双鞋时的心情，再也寻不回来了。
又过了几日——
云芷在园中散步，经过丁香苑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她迟疑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柳夫人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额上覆着湿布巾。一个小丫鬟正跪在床边低声啜泣。
这是怎么了？云芷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柳夫人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丫鬟见是她，哭得更凶了：云庶妃，我们夫人已经烧了两日了...可那些下人见夫人不得宠，连大夫都不肯去请...
云芷脸色一沉：为何不去回禀沈侧妃？
去过了...丫鬟抽噎着，可是几次都被人拦了下来.......
云芷立即对身后的春兰道：快去请孙大夫来，就说是我身子不适。
她又对秋菊吩咐：去小厨房，把我那份血燕取来，再让她们熬些清粥。
柳夫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云芷，虚弱地道：庶妃...怎么来了...
别说话，云芷为她掖好被角，好生歇着。
孙大夫很快赶来，诊脉后道：柳夫人这是风寒入体，再拖几日怕是要转成肺疾了。
云芷沉声道：还请大夫好生医治。
她站在院中，看着忙进忙出的下人，忽然觉得心寒。
这王府里的世态炎凉，她今日算是看得分明。
柳夫人服过药后，拉着云芷的手落泪：多谢姐姐...如今这府里，也只有姐姐还肯来看我了...
云芷轻拍她的手：好生养病，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来静心苑找我。
走出丁香苑时，云芷抚着自己高耸的腹部，轻声对春兰道：去跟刘掌事说，往后各院的份例，都要按规矩来。若再有人敢克扣，直接来回我。
虽然她已经交出了中馈，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这深宅大院里的冷暖，她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