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踩进裂缝的瞬间，脚底一空。
她没摔下去，而是落在一堆断裂的金属板上。地面倾斜，碎块不断滑入下方黑暗。她的手掌还在流血，血滴在锈蚀的钢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玉简贴在胸口，发烫。
她单膝跪着，喘了口气。七窍的血已经干了，但经脉里像有刀子在刮。识海中的扶桑林轻轻晃动，一百二十三棵树影亮起微光，灵泉翻腾，时间流速拉到十倍。这点灵力勉强压住神魂震荡，让她还能动。
她没抬头，也没急着走。
刚才那本书……不是幻觉。
它在等她。
可她不敢信。
她怕翻开真相，发现母亲早就死了，怕自己一路拼杀，到最后只是在打一场别人写好的剧本。
风从深渊吹上来，带着一股香气。
是母亲用的那种香。
她终于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痂，慢慢往前爬。每动一下，肋骨都传来钝痛，但她没停。前方是一片坍塌的控制台，屏幕全黑，只有几根线路还闪着红光。
她伸手在残骸里翻。
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金属封皮。
上面刻着三个字：云裳日志。
她的手抖了一下。
没有立刻打开。
她把日志抱在怀里，坐了几秒。心跳很快，呼吸变重。她知道这本子写了什么，可她必须看。
她翻开第一页。
字迹很熟。
是母亲的笔迹。
一页页往后翻，记录的是实验进度、数据波动、意识体稳定性测试。后面几页提到“宿主绑定”“轮回任务”“寿命延展机制”。再往后，纸张开始发皱，像是被水浸过。
她翻到最后一页。
只有一句话：
**书阁核心是楚云裳的意识体……昭昭，杀了我才能自由。**
她的视线停在这行字上。
没哭。
也没动。
风吹过来，日志纸页轻轻翻动。她盯着那句话，一遍遍读，直到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原来如此。
每一次玉简震动，都是母亲在痛。
每一次她完成任务，活得更久，母亲就被锁得更紧。
她不是在逃命。
她是在伤害她最想保护的人。
她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眼角有湿意，但眼神没乱。
玉简突然震动。
一道光投在地上。
画面出现。
是个小女孩，穿着小裙子，坐在客厅地板上搭积木。楚云裳蹲在旁边，笑着看她。窗外阳光很好。
镜头一转。
姜昭站在门口，背上是双肩包，手里攥着一张车票。楚云裳抱着她，声音有点哑：“去了那边，别委屈自己。妈妈永远信你。”
那是她穿书那天。
她记得自己点了头，转身走了。
没回头。
画面消失。
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宿主犹豫，启动抹杀协议。”
高频音波从四面八方涌来，像针扎进耳朵。她脑袋一晕，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
她咬破舌尖，强行清醒。
圣光剑还在手里。
她抬手一甩。
剑光划破空气，直击声源。
“轰”一声，角落里的信号发射器炸开，火花四溅。
音波停了。
她站着没动，剑尖垂地，微微颤。
风又吹过来。
她低头看着日志，手指慢慢收紧。
母亲要她杀她。
不是命令。
是托付。
她活了二十多年，被人当工具使，被规则逼着走。她忍过、逃过、装过，可从没选过。
这一次。
她想选一次。
她松开日志，任它掉在地上。
双手握住剑柄，缓缓抬起。
剑身映出她的脸。
苍白，带血，但眼睛很亮。
她说：“妈，这次我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简猛地一震。
一道蓝光从日志上浮起，缠上她的手腕。光顺着经脉往上走，最后停在心口。她感觉胸口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她低头看去。
玉简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血脉验证通过】
【权限更新中】
她没管那些。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等。
她弯腰捡起日志，塞进怀里。右手握剑，左手按在胸口。识海中的扶桑林再次加速，灵力缓缓回流。
远处，黑暗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
像是某种系统在重启。
她没回头。
一步步往前走。
地面越来越裂，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她走到废墟中央，停下。
风更大了。
她抬头。
头顶上方，原本是穹顶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巨大的破洞。残破的书已经不见了，但空气中留着一道裂痕，像是空间被硬生生撕开。
她站在这里。
不动。
也不退。
圣光剑斜指地面，剑尖滴下一滴血。
血落在裂缝边缘，瞬间被吸进去。
没有声音。
也没有光。
但她知道，有人在看她。
她轻声说：“我知道你在。”
说完，她抬起剑。
剑锋对准自己心口。
不是自残。
是威胁。
她在赌。
赌那个躲在背后的东西，不敢让她死。
赌它需要她完成最后一步。
赌母亲留下的这条路，她能走到底。
她站在原地。
剑不放。
呼吸平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突然。
胸口的玉简亮了一下。
一道信息弹出：
【最终指令待确认】
【目标：楚云裳】
【执行方式：意识剥离】
【倒计时：10:00:00】
她看着那行字。
嘴角动了动。
不是笑。
是释然。
她收回剑，插回身后。
双手抬起，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
蓝色光芒浮现，与玉简共鸣。
她低声说：“不急。”
“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