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分，手机震动声划破了短暂的安静。林辰刚靠在椅子上闭眼不到十分钟，伸手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是王为民的来电。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接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住建局刚刚拒绝开放接口权限。”王为民的声音带着疲惫，“他们说数据归属不明确，不能随意共享。政数局那边也表态，平台由他们承建，管理权不能让出。现在两边僵住了，街道办的态度也不稳。”
林辰听完没立刻回应，挂了电话后站在原地几秒，转身走向白板。他拿起红笔，在右侧空白处写下三个词：**数据主权、资源投入、成果认定**。
陈雪从临时休息区走出来，看到他在写什么，轻声问：“又出问题了？”
“比技术故障更麻烦。”林辰回头，“合作要散了。”
刘伟和周伟也陆续围过来。林辰把情况说了一遍，三人脸色都变了。
“要是他们撤手，系统跑不起来。”周伟皱眉，“我们街道办前期配合最多，真到最后没名没分，谁还愿意干？”
“现在不是争名分的时候。”林辰盯着白板，“是没人想背锅。一旦项目卡住，市里追责，牵头单位第一个被拿下来。”
他看向陈雪：“你马上整理一份台账，把住建局、政数局和街道办这半个月的实际投入列清楚——人力、设备、响应时间，每一项都要有记录。”
陈雪点头，打开笔记本开始调资料。
“刘伟，联系政数局和住建局的技术负责人，别提矛盾，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明天系统上线失败，他们最担心哪一点？”
刘伟应声去打电话。
“周伟，你回去一趟，找李建国主任，确保街道办这边不倒戈。告诉他们，只要坚持到最后，署名不会少。”
周伟走后，林辰坐回主控台前，盯着大屏上稳定运行的流程图。绿色箭头还在跳动，申报模块正常运转，但背后的合作链条已经绷到了极限。
二十分钟后，陈雪递来一份表格。林辰快速扫完，记下几个关键节点：政数局投入两名工程师连续驻场三十六小时，住建局提供了全部历史申报样本，街道办抽调七名骨干轮班支持。
刘伟也回来了。“政数局的人说怕担责，住建局担心以后业务数据被外泄，影响考核。”
林辰把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拨通政数局副局长电话。
“张局，我是林辰。咱们系统刚通，您那边辛苦了。”他语气平缓，“我知道你们担子重，平台是你们建的，后续运维也得靠你们撑着。但现在有个风险——如果因为权限问题停摆，上级会不会认为技术保障不到位？”
对方沉默了几秒。
“我不是推责任。”林辰继续说，“我只是想确认，如果我们明天报进度，该怎么描述各单位的支持力度？比如住建局的数据支持，算不算关键环节？”
“这个……当然算。”对方语气松动。
“那就没问题了。”林辰说，“我会在汇报材料里写清楚，政数局负责平台建设与安全管控，住建局作为业务源头提供核心数据支撑。管理权归你们，解释权归业务单位，怎么样？”
“可以谈。”对方终于松口。
挂了电话，林辰又拨给住建局信息科负责人。
“王工，刚才系统能跑通，多亏你们提供的样本数据。”他开门见山，“现在的问题是，政数局担心权限开放后责任不清。我想了个办法——数据使用权共享，但更新和维护还是你们说了算。我们在成果发布时，把贵局列为‘业务主导单位’，您看行不行？”
“这……”对方迟疑，“我们也要向上汇报。”
“理解。”林辰说，“但我建议尽快定下来。明天上午我要向市长专题汇报，如果能在会上提到住建局的关键作用，对你们争取年度信息化专项也有帮助。”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我尽量协调。”王工说。
两通电话结束，林辰召集陈雪、刘伟和刚回来的周伟，把“三权分置”方案说了一遍。
“数据谁都能用，但谁管谁负责。”林辰解释，“政数局管平台安全，住建局管数据更新，街道办负责群众端对接。成果发布时，四家单位并列署名——区委改革办牵头，三家共建。”
“这样能成？”刘伟问。
“只要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又能避开风险，就能谈。”林辰说，“现在就差一个正式会议，把话说死。”
六点整，四方视频协调会召开。林辰主持，王为民在线上旁听。
政数局代表先开口：“我们同意共享接口，但必须签订安全管理协议。”
住建局代表紧跟着说：“我们可以授权使用，但后续数据变更必须经我们审核。”
林辰等两人说完，才开口：“各位说得都对。平台安全不能出事，业务权威也不能动摇。所以我提议——第一，成立联合运维小组，三方派员参与；第二，所有数据调用留痕，变更需双人确认；第三，明天汇报材料中，明确标注各单位职责与贡献。”
他顿了顿：“特别是住建局，在关键时刻提供了完整样本数据，直接推动系统解析率突破百分之九十。这一点，我会重点说明。”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住建局代表看了看旁边的人，点头：“如果职责划分清楚，我们可以签。”
政数局也表示同意。
十分钟后，《协同运维备忘录》电子版发到群内。林辰一条条读完，确认无误后第一个签名。其他三方陆续跟上。
签字完成那一刻，大屏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6:43**。
林辰合上笔记本，对陈雪说：“准备汇报材料，重点突出住建局的技术配合和政数局的平台保障。标题用《试点系统实现全流程贯通，多方协作机制初步建立》。”
陈雪打开新文档开始起草。
刘伟小声问：“接下来是不是轻松点了？”
林辰看了眼仍在运行的压力测试界面，没有回答。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边刚泛起灰白，招待所院子里有保洁员在扫落叶，一辆送餐车停在门口，工作人员正往里搬早餐箱。
他关上窗帘，回到座位。
“叫补录组轮休的人员回来。”他说，“第二轮压力测试八点开始，全员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