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备所的金属门在身后“咔”地一声合上，声音沉闷得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凌烨没回头，只是把夹在胳膊下的记录板换了个手，指尖轻轻一划战术终端，调出了刚才那条加密消息的缓存。
【权限异常：作战部加密频道有文件调取请求，目标档案编号LY-09】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一动，迅速清空了日志。头顶的灯忽闪了一下，像是系统重启了某个节点。他不动声色地靠向墙边，借着通风管道的影子遮住身形，悄悄扫了一眼前方——b区入口就在十米外，唐笑笑正蹲在地上摆弄通讯器，雷鸣在一旁大声嚷嚷着演习改时间的事。
凌烨深吸一口气，转身拐进了左边的检修道。这里平时没人来，到处都是交错的管线，像一张灰扑扑的大网。他蹲下身，用扳手撬开一块松动的面板，露出底下老旧的接线口。熟练地拔掉安全锁，插上随身带的跳线装置，屏幕亮起时，一行行访问记录开始滚动。
二级权限，Ip跳转三次，最终归属——p.S.
他瞳孔微微一缩。裴骁……这两个字母，正是他的名字缩写。
还没来得及继续查，手腕上的终端又震了一下。
【别查了。那不是你能碰的权限。他在等你反应。】
还是匿名消息，但那种编码格式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人牙痒。凌烨咬了咬后槽牙，没回，也没关终端。他知道是谁发的，也知道对方说得对——现在追查下去，等于告诉裴骁：你戳到我了。
他把数据拷进一块微型卡，塞进终端侧槽，顺手设了个延迟发送，目标是凯斯常用的匿名中继点。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说话，也能传话。
做完这些，他原路返回，从另一条小道绕回b区主控台。刚落地，就听见唐笑笑的声音：“头儿！你去哪儿了？雷鸣说演习改到三号区了，真的假的？”
“谁说的？”凌烨走过去，一把将扳手砸在液压阀上，油管“啪”地一声收紧，“活儿都干不完，还有空聊这个？”
声音太大，整个工位瞬间安静下来。赵铁山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继续拧螺丝。雷鸣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吭声。
凌烨靠着机甲支架坐下，打开维修清单假装核对，其实是在看终端右下角的时间倒计时——距离庆功宴还有两小时十七分钟。他不想去，但不能不去。这种场合，躲一次可以，躲两次就是心虚。
他闭上眼，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和裴骁的对话。那张权限卡、那句“配合采集数据”、最后贴抑制贴的动作……已经不是试探了，是警告。
而且，他还记得裴骁贴回去的时候，指尖按得特别久。
那是Alpha释放情欲信息素前的习惯动作。
“头儿。”唐笑笑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脸色不太对啊，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凌烨睁开眼，揉了把脸，“就是有点烦。”
“烦啥？”她歪着头笑，“还不是因为那个裴少校总找你麻烦？我看他八成对你有意思。”
“呵。”凌烨瞪她一眼，“他是有兴趣，可不是什么好兴趣。不然能搞得这么恶心？”
唐笑笑嘿嘿一笑：“那你想想，Alpha追omega叫浪漫，Alpha缠着beta……十个有九个都不安好心。”
凌烨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对方图什么。
“好了，别说了。”他突然站起来，抓起工具包，“我去趟底层巡检，这台机甲能源回路一直不稳，再不修迟早炸膛。”
“现在？”雷鸣抬头，“庆功宴快开始了，上面都通知要列队出席。”
“那就让他们列队。”凌烨拎着包往外走，“我修完就上去。”
他没说的是，底层巡检路线能避开大部分监控，是他唯一还能掌控的盲区。
通道越走越窄，头顶的灯也一节节暗下去。拐过第三个弯时，他停下脚步，从工具包夹层抽出一张新的抑制贴，贴在颈侧。虽然他对外宣称是beta，但从没人真正检测过他的腺体活性。只要信息素波动超标，伪装就会崩塌。
他靠墙站了几秒，等呼吸平稳下来，才继续往前。
而在整备所顶层的观察廊，裴骁正站在玻璃幕墙后，手里捏着一张刚撕开的信息素抑制贴包装。他盯着监控里那个穿着脏工装的身影，眼神冷得像冰水。
“你以为你能一直撑下去？”他低声笑了笑，“一个这么诱人的beta，居然到现在还没被标记……真是老天送我的礼物。”
他掏出私人终端，拨通一个加密号码。
“我找到凯斯?阿瑞斯在意的那个beta了，很不错。”他说，“准备G类诱导剂测试方案，我要看看，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招人。”
电话那头传来确认音。他挂断，把终端贴在唇边轻轻敲了两下。
“你不想要好处，那我就不客气了。”
与此同时，凌烨已经到了底层通风层。他蹲在一台废弃控制台前，重新接入内网。这次他没查档案，而是调出了今晚的值班表。
凯斯的名字出现在c区巡检岗，时间是二十一点整。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两秒，最后还是删掉了刚打好的消息。
他知道有人在看，也在防着他。可有些事，不能靠别人挡。
他合上终端，起身时忽然一顿。
前方通道尽头，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立刻关掉手电，贴墙而立，右手悄悄滑向腰间的快速解锁扣。
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那人转过拐角，他才看清——是赵铁山。
“头儿？”赵铁山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巡检。”凌烨松开手扣，“你呢？”
“我来找备用密封圈，b区那台老型号液压阀总漏。”他走近几步，忽然压低声音，“你小心点，刚才我看见裴骁跟作战部的人打电话，提到了你的名字。”
凌烨眉头一皱：“说什么？”
“听不清，但语气不对。”赵铁山摇头，“我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凌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铁山忽然说：“你要是真不想去庆功宴，我可以帮你请假，就说设备突发故障，需要紧急处理。”
凌烨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下：“谢了，但这次我不能逃。”
“可你没必要非得往上撞。”
“上面点名了。”凌烨拍了拍他的肩，“我会小心的。”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
赵铁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而此刻，在整备所西侧的维修舱，凯斯正站在一台拆解中的机甲旁，低头检查线路接口。他的战术手环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出：
【有人想对你的小宝贝下手，就在庆功宴上。】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像结了霜。
然后他打开另一个界面，调出整备所全区域监控布局图，在b区主控台、c区通道和宴会厅入口标了三个红点。
凯斯眯了眯眼，眼神冷得不像活人，停了好一会儿才关闭页面，继续低头工作。
扳手敲在金属外壳上，发出清脆的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