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灯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担架一推进来，凯斯就跟着冲了进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凌烨的手腕。护士想拦他，被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动了。
“他是我负责的。”凯斯声音不大，但没人再说话。
凌烨脸色很差，嘴唇干裂，额头冒汗，呼吸很轻，胸口几乎不动。可他的腺体很安静，没有波动——因为凯斯的信息素还在他身体里，像一层保护膜，把他包住了。
医生走进来，脚步稳，手里拿着记录板。他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眉头稍微松了一点。
“beta反应稳定，神经太紧张，需要打镇定剂。”他说完，走到输液架前调整药袋。
凯斯没理他，只把凌烨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好像怕他冷。
医生低头换管子时，手指轻轻擦过凌烨脖子上的旧疤——一道浅褐色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小时候烫伤的。他动作很快，一根细针从指缝滑出，压了一下又收回去，三秒不到。
凯斯正在用袖子擦凌烨下巴上的血，头也没抬。
样本通过微型设备传出去，三分钟后，一份标着【S级潜在资源】的报告出现在三位元老的终端上。
德里克元帅的屏幕闪了两下，但他正在开会，顺手按了静音。
塞西尔博士那边弹出提示：“访问受限，需阿瑞斯家族主系授权。”
阿尔文·阿瑞斯书房里的终端响了一声，他直接点了确认。
老人靠在椅子上，打开凌烨过去五年的体检记录。左边是官方档案：标准beta数据，正常。右边是军方暗网调出的真实数据——有些时间点出现过短暂的omega波峰，虽然被压下去了，但频率一致。
“藏得真久。”他低声笑了笑，敲了敲拐杖，“连基因伪装都打得准，可惜……腺体记得的事，比脑子诚实。”
他在报告底下写了一句：“备案待启，时机成熟启动‘归位程序’。”
发送。
医疗舱内，医生回到床边，语气平静：“现在给他打神经维稳剂，防止术后抽搐。”
凯斯终于抬头，盯着药液看了两秒。这药有点黄，和普通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成分？”他问。
“标准配方，乙酰安定复合液，每艘舰都有。”医生声音平平的，“你不信可以查系统。”
凯斯盯了他几秒，没再说什么。凌烨的呼吸确实平稳了些，心跳也正常了。
他松了口气，手还是没放开。
针扎进静脉时，凌烨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像梦里被人推了一下。医生悄悄看监护仪——原本乱的脑电波正被一种温和的抑制波覆盖，同时，极微量的腺体前导物质开始进入血管，附着在细胞上。
这药不只是镇定。
它在为某种变化做准备。
但这些都被凯斯的信息素挡住了。那股雪松味混着体温的气息还在屋里，别的Alpha靠近都会本能退开。仪器也测不准——在这种强烈信息素干扰下，所有生理数据都会有误差。
“你护得真紧。”医生心里想，嘴上说：“我去写病历，有事叫人。”
他走出去，门关得很轻。
走廊另一头，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他接通，没说话，点点头，把记录板塞进回收槽。板子一进去就被粉碎机绞成纸屑。
同一时间，舰队主控室的一台备用终端亮起红光，一段代码悄悄改了凌烨的档案：【基因适配度评估完成，二次分化成功率97%，建议纳入特殊管理序列】。
文件标记时间：04:17。
操作者Id：GR-09（灰鸦）。
凯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凌烨的手慢慢暖了，睫毛偶尔颤一下，像在做梦。
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凌烨身上，把椅子拉近，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睛一直睁着，哪怕已经很困。
“你说你不需要我……”他低声说，像自言自语，“可你现在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
话刚说完，凌烨的呼吸忽然停了半拍。
不是醒，也不是抽搐。
更像是身体有了反应。
凯斯猛地坐直，盯着监护仪。数值正常，但他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摸凌烨后颈，指尖刚碰到皮肤，就发现有点烫。不像发烧，倒像被唤醒了什么。
他皱眉，正要叫人，外面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开一条缝，护理员探头：“凯斯兵士，指挥官让你去作战简报室。”
“不去。”
“说是紧急任务……”
“我现在哪也不去。”凯斯打断他，语气不凶，但让人没法再劝。护理员犹豫一下，走了。
门关上了。
凯斯回头，发现凌烨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床单，手指微微蜷着，像想抓什么。
他伸手过去，轻轻握住。
就在这一刻，顶上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停电，是系统切换能源的时间到了。
光线暗了半秒，又亮起来。
可就在那半秒里，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跳起一个小小的尖峰——短，快，带着明显的omega特征。
下一秒，被凯斯的信息素冲散，消失了。
医生站在监控室，看着回放画面，嘴角微微翘起。
“果然是个好苗子。”他低声说，“只要再推一把，就能自己跨过去。”
他按下删除键，删掉了那段异常数据。
而在舰队最深的数据库里，另一份文件正在生成：
【归位程序预备阶段已激活，等待窗口期开启】。
凯斯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凌烨的手在他手里渐渐回暖，像快要灭的炭火又被吹了一口。
他低头靠在床沿，闭上眼，轻声说：“你要是敢在这时候醒，我就……”
话没说完，凌烨的拇指忽然动了一下，轻轻蹭过他的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