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站在凯斯宿舍门口，指尖轻轻摩挲着门禁卡的边缘，迟疑了几秒才将它刷过感应区。门无声滑开，屋内一盏床头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洒在空了一半的枕头上，像守候未归的人。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放得极缓，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宁静。浴室里传来细微的水声，绵长不断——可凯斯明明已经洗过澡了。
凌烨皱了皱眉，走过去敲了两下门：“你还好吗？”
“没事。”里面的声音有些哑，却依旧温和，“水温刚好，我想多待一会儿。”
凌烨没再追问。他坐到床沿，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刚才看过的视频还在缓存里，《omega安抚Alpha的五种安全方式》，进度条早已拉到底。他点开重播，只看了三秒就关掉，耳尖微微发烫。
他曾以为这些是软弱的表现，是依赖，是妥协。可此刻，他坐在凯斯的房间里，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肢体接触比语言更能传递安心”。
水声终于停了。片刻后，门开了。凯斯走出来，发梢滴着水，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领口歪斜。看见凌烨还坐在那儿，他怔了一下：“你怎么没走？”
“你刚出易感期。”凌烨低声说，“我不放心。”
“我真没事。”凯斯笑了笑，抬手擦头发，却忽然顿住——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灼热的气息，像是夏午阳光晒透的金属，熟悉得让人心颤。
他看着凌烨：“你……释放信息素了？”
凌烨没回答，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不再锋利如刃，而是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我查了些资料。”他说，“你说你需要安静，可你的眼神一直在挣扎。你现在的状态，像随时要冲进战场。”
凯斯静静站着，心跳慢了一拍。
“我不懂这些规则。”凌烨声音低下去，“但我知道你在忍。上次在档案室，你贴了三次抑制贴。你不该这样消耗自己。”
凯斯慢慢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肩并肩，体温相贴。他没有伸手，只是侧头看着凌烨的侧脸：“所以你留下来，是为了……陪我？”
“别废话。”凌烨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滚烫，指节有力，“你要不要被陪着？要不要都行，但别硬撑。”
凯斯没挣脱。他低头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旧伤和茧痕，曾推开过他，也曾在危急时刻牢牢护住他。
这是第一次，它主动牵起了他。
“我要。”凯斯轻声说，嗓音微哑，“我一直都想。”
话音落下，凌烨转过身，生涩地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力道有些重，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执拗。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抬手环住凯斯的颈项，将自己轻轻送近。
凯斯呼吸微滞，手臂缓缓收紧。他没有急于回应那个吻，而是把额头抵在凌烨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炽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却不再令人焦躁，反而像久旱后的第一场雨，润进心底最干涸的缝隙。
“你傻不傻？”他低笑，“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凌烨喘了口气，“意味着我现在不想听你讲道理，只想让你好好感受。”
凯斯笑了，终于低头吻住他。不再是克制与压抑，而是一场缓慢而坚定的交融。凌烨没有躲，反而加深这个吻，手指插入凯斯湿漉的发间，轻轻往下压，像是要把彼此嵌入对方的生命里。
衣物悄然滑落，堆在床边。凌烨靠在床头，脸颊泛红，呼吸微乱。凯斯俯身将他拢入怀中，动作小心，生怕碰疼了什么。
“要是你敢中途离开。”凌烨喘着气说，“我就当你以后再也不需要我了。”
“你现在威胁我？”凯斯低笑，“在这种时候？”
“我是认真的。”凌烨抓着他的肩膀，“你可以依靠我，但不能只靠一次。你要一直愿意靠我。明白吗？”
凯斯凝视着他，眼中火焰渐渐沉淀为深海般的柔光。他俯身，在凌烨耳边轻语：“我不止想要这一次。我要你每次疲惫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我要你难过时，知道有个人会接住你；我要你……把我当成家。”
凌烨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凯斯的脸颊。
那一瞬，凯斯感觉心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又暖烘烘的。
他重新吻上去，动作变得轻柔，像春夜细雨，一点一滴浸润干涸的土地。凌烨渐渐放松下来，手臂环住他的背，指尖顺着脊线缓缓滑动。
房间里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和偶尔低语的呢喃。床头灯依旧亮着，映出两张依偎的脸，轮廓柔和，仿佛被时光温柔以待。
不知过了多久，凯斯稍稍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凌烨闭着眼，额角沁着细汗，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他抬手替他擦了擦，轻声问：“累吗？”
“废话。”凌烨睁眼瞪他，“你觉得呢？”
“那还要继续休息吗？”凯斯故意逗他。
“你试试看。”凌烨抬脚轻轻踹他，“敢走我就把你踢下去。”
凯斯笑着翻身又要压回去，却被凌烨一把拉近。鼻尖相碰，呼吸交缠。
“我不是施舍你陪伴。”凌烨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是……选择了你。”
凯斯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对方，把脸埋进颈窝。那里还残留着信息素的余温，混合着汗水与熟悉的气息，让他整个人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
凌烨感觉到胸前的震动，知道他在笑。
“笑什么？”他问。
“我在想，”凯斯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你刚才那句话，够我记一辈子。”
“少来。”凌烨翻白眼，“明天你就忘了。”
“不会。”凯斯认真地看着他，“从今天起，你不准再一个人扛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累了，我陪你歇；你冷了，我替你挡风。谁若让你难堪，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凌烨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只吐出一句：“……烦死了。”
凯斯笑了，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温柔得像拂过花瓣的风。
窗外天色微明，基地的巡逻灯规律地扫过墙壁，光影流转。屋内一片静谧，唯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平稳而安详。
凌烨闭上眼，感觉到凯斯的手始终护在他的腰后，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却被搂得更紧。
“别动。”凯斯含糊地说，“让我抱会儿。”
“你不是说让我休息？”
“现在就是在让你休息。”凯斯把脸埋进他发间，“你躺着就好，别的都不用管。”
凌烨哼了一声，不再挣扎。他知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让他独自醒来。
他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时，听见凯斯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没听清。
他懒得问，只是往对方怀里蹭了蹭，像倦鸟归巢。
凯斯的手顺着脊背缓缓下滑，停在尾椎上方，轻轻按了按。
凌烨猛地睁眼，随即又放松下来，嘴角悄悄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一次，他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