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声音很小。林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数据卡，看着床上的人。
凌烨睡着了，靠在凯斯怀里。凯斯侧躺着，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后颈，掌心贴着腺体的位置。凌烨呼吸很轻，脸贴在凯斯胸口，好像只有这样才安心。
林恩没动。他看着凌烨的脸，皱了眉头。
这不像平时的哥哥。平时凌烨睡觉都很警觉，手随时能摸到床头的刀。可现在他手松着，手指轻轻抓着凯斯的衣服，像怕人离开。
林恩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空气里有种味道，不是机油，也不是金属味，是淡淡的热气，带一点甜腥。这种味道本该被抑制贴压住，但现在漏出来了。
他看向床头的监测仪。屏幕连着凌烨的手腕，上面跳着数据：心跳是双节律，基础代谢比正常高了快两成，体温每三小时升一次，规律得很。
林恩点开屏幕，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记录。三条曲线全乱了。他抿紧嘴，眼神变沉。
这时凯斯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凯斯没松手，只是把凌烨往怀里搂了搂，让他睡得更稳。
林恩指了指终端，又指了指凌烨的脸，动作很慢。意思是：他怎么了？
凯斯看了他几秒，摇头，示意别吵醒人。
林恩不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温控贴，递过去，眼神坚持。
凯斯叹了口气，点头。他慢慢坐起来，小心把凌烨放平，盖好毯子，才下床走到林恩面前。
“你发现什么了？”凯斯压低声音问。
林恩没回答。他指着终端上的心跳图，又吸了口气，像是在闻空气里的味道。
凯斯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嘴角露出一点笑：“他怀孕了。”
林恩猛地抬头。
“一周。”凯斯说，“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林恩瞳孔一缩。他立刻看向床上的人，想走过去。
凯斯伸手拦住他。“别叫醒他。他刚睡着，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
林恩停下，但眼神变了。他盯着凯斯，嘴唇动了动，想问是不是强迫的，有没有危险。
凯斯明白他的意思，摇头：“不是。是他身体自己反应出来的。我们一直有防护，不知道怎么就怀上了。”
他说完低头笑了笑，笑得很深，眼里发亮：“我很高兴，头两天抱着他就笑，亲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但他受不了。”
林恩皱眉。
“他信息素本来就被压了很久，现在要供两个人用，负担太大。”凯斯声音低了些，“我太兴奋，释放多了，他扛不住，开始反噬。脾气差，是因为身体在抢能量，不是冲我来的。”
林恩懂了。他想起这几天的事——饭送到手里不吃，训练场上站着都能打盹，别人说话听不清，一点小事就发火。原来不是情绪问题，是身体在适应。
他走到床边蹲下，仔细看凌烨的脸。脸色发白，嘴唇没血色，眼下有黑影。他碰了碰凌烨的手，很凉。
凯斯也过来，小声说：“他现在特别依赖我的信息素。睡着时要是离我远一点，就会醒，喘不过气。”
说着，床上的人动了。凌烨翻了个身，哼了一声，手往旁边摸，摸不到人就皱眉。
凯斯马上坐下，把他搂回来。凌烨一碰到他，立刻安静了，脖子蹭了蹭凯斯的手掌，找舒服的位置。
林恩看着，喉咙动了一下。
他知道哥哥讨厌软弱。从小到大，凌烨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哭没用”。在福利院被打出血，凌烨捂着他嘴不让哭；药剂烧伤腺体那次，凌烨咬牙不吭声，背着他出去求医。
可现在，这个人躺在另一个人怀里，终于能放松了。
林恩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块新的温控贴，轻轻贴在凌烨手腕内侧。这是他自己做的，能帮稳定体温，不刺激神经。
做完这些，他看向凯斯。
凯斯明白他的意思。“你想知道以后怎么办？”
林恩点头。
“我会护着他。”凯斯说，“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扛。任务我替他顶，报告我来写，只要他别硬撑。”
林恩摇头。他指了指整备所，又指了指凌烨。
意思是：他不会愿意退出。
“我知道。”凯斯笑了笑，“所以他不会退。我只是换个方式陪他上战场。”
林恩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点头。
两人没再说什么，但有些事已经定了。
林恩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凌烨睡得很沉，呼吸平稳了，脸上不再烦躁。一只手还抓着凯斯的衣服，另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动作很轻，像在保护什么。
林恩转身要走。
凯斯叫住他：“先别告诉他你知道他怀孕的事。他还没准备好。”
林恩回头，眼神平静。他抬起手，在空中停了几秒，比了个“等”的手势。
他明白了。
他拉开门，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只剩两个人。
凯斯低头看着凌烨，拇指擦过他的眼角。那里有一点湿，不知是梦里流的，还是无意识渗出来的。
他俯身，在凌烨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听不清。
凌烨没醒，但嘴角微微动了下，像在回应。
凯斯笑了，重新躺下，把他抱得更紧。
走廊尽头，林恩站着没走。他靠着墙，手里攥着那张没交出去的数据卡，手指发白。
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按在自己后颈的疤痕上。
那里早就没感觉了。可今天，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