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摔门走了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车鸣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眼泪掉在地板上的声音。我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些裙子碎片。碎片的边缘很锋利，划破了我的手指。渗出的血珠很小，却很红。我看着那点红色，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的疼，比手上的疼要厉害一百倍，一千倍。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直到眼睛哭得睁不开，直到窗外的霓虹灯都开始变得模糊。我才慢慢站起身，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冷水打在脸上，有点刺骨。却能让我稍微清醒一点。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极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公打来的。还有几条微信消息。也是他发的。第一条说，你赶紧回来，别闹了。第二条说，我妈都气病了，你满意了吧。第三条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我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冷笑一声。气病了。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做贼心虚呢。剪碎了我的裙子，还有脸装病。
我没有回消息。也没有接电话。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我走到门口，换了鞋。我想出去走走。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想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景。或许这样，能让我心里的压抑少一点。
我走出酒店。外面的风有点大。吹在脸上，凉凉的。街上的人很多。有牵手散步的情侣。有带着孩子逛街的夫妻。有说说笑笑的朋友。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很幸福。我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有点羡慕。羡慕他们的笑容。羡慕他们的轻松。羡慕他们不用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婆媳矛盾。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我走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买了一个面包。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啃着面包。面包有点干。噎得我喉咙发疼。我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不是老公打来的。是婆婆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婆婆尖利的声音。一开口就带着火气。她说，你这个不孝的败家娘们。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给我道歉。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节都泛白了。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我说，我为什么要道歉。是你剪碎了我的裙子。是你先骂我的。要道歉的人，应该是你。
婆婆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她在电话那头尖叫。她说，我剪你的裙子怎么了。我是你婆婆。我管你天经地义。你花我儿子的钱买那么贵的裙子。就是败家。就是不知好歹。你还有脸跟我顶嘴。
我说，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工资。我没有花你儿子的钱。
婆婆冷笑一声。她说，你的工资。你嫁给我儿子。你的人都是我儿子的。你的工资当然也是我儿子的。你有什么资格自己攒钱买东西。你买那么贵的裙子。是想出去勾三搭四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在哆嗦。我没想到，婆婆竟然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这么脏的话。我咬着牙说，你别胡说八道。我买裙子是为了结婚纪念日穿。是为了我自己开心。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婆婆说，结婚纪念日。我看你是找借口。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回来道歉。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我让你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离婚。好啊。我正想离婚呢。净身出户。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家那点东西吗。
婆婆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撒泼。她说，你这个白眼狼。我儿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嫁到我们家三年。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我听到这话，差点没吐出来。好吃好喝的伺候我。她也说得出口。结婚三年。我每天五点多起床做饭。每天打扫卫生。每天洗衣洗碗。她呢。她除了嗑瓜子看电视。就是挑我的毛病。就是骂我败家。这也叫好吃好喝的伺候我。
我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有没有伺候过我。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在你们家三年。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我都记在心里。
婆婆说，你受什么委屈了。你吃什么苦了。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儿子一个月挣好几千。你在家什么都不用做。你还不知足。
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了。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我直接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挂电话了。
婆婆在电话那头喊，你敢挂我电话。你给我等着。我让我儿子明天就跟你去离婚。
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婆婆的号码拉黑了。做完这些，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吃完面包。喝完矿泉水。站起身。走出便利店。我继续在街上走着。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腿都酸了。直到天快亮了。我才慢慢走回酒店。
我回到酒店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婆婆说的那些话。全是老公摔门而去的样子。我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绝望。
我拿出手机。想给闺蜜发消息。却看到闺蜜发来的一条朋友圈。是她和她老公的合照。配文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老公送了我一条真丝裙。很喜欢。我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条真丝裙。眼泪又掉了下来。
同样是结婚纪念日。同样是真丝裙。别人得到的是惊喜和宠爱。我得到的却是剪碎和指责。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拿起手机。看到老公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消息很长。他说，老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也知道妈做得不对。但是她毕竟是长辈。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我们三年的感情。不能因为一条裙子就毁了啊。你回来吧。我给你道歉。我以后一定站在你这边。
我看着那条消息。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他说的这些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每次发生矛盾。他都会说这些话。每次说完。下次还是一样。还是让我忍。还是让我让着婆婆。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我没有回他的消息。我起床。洗漱。然后收拾东西。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酒店了。我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我拎着行李箱。退了房。然后打车去了火车站。我想买一张票。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我走到火车站的售票大厅。看着屏幕上的车次信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公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老公焦急的声音。他说，老婆，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火车站。你要去哪里。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在火车站。我说，你怎么知道。
老公说，我问了酒店前台。前台说你退房了。我猜你可能会来火车站。老婆，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别离开我。
我心里冷笑一声。他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我说，我想出去走走。
老公说，我陪你走。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公说，老婆，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跟妈说了。让她以后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心里很乱。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婆婆的声音。婆婆在喊。儿子。别跟她废话。她要走就让她走。这种败家娘们。我们家不稀罕。
老公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妈。你别说话。
然后他又对着我说。老婆。你别听我妈胡说。我已经跟她吵了一架了。我以后一定护着你。你回来吧。
我听着婆婆的声音。听着老公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我不出去旅游了。我要回去。我要跟他们把话说清楚。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我说，我在火车站的售票大厅。你来吧。
老公说，好。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我挂了电话。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很平静。我知道。一场硬仗。就要来了。但是我不怕。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只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老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走到我身边。想拉我的手。我没有躲。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他的手很烫。我的手很凉。
老公说，老婆。我们回家吧。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我说，好。我们回家。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一次回去。不是为了继续过日子。而是为了结束这一切。结束这段让我受尽委屈的婚姻。结束这段让我痛苦不堪的生活。我看着老公的脸。心里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