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殿的青铜灯盏在夜风中摇曳，灯芯爆出细微的火星，将韩石的面容映在墙壁上，忽明忽暗。他盘膝坐在蒲团上，掌心托着那枚青铜罗盘——大衍神君的残魂寄居之所。罗盘表面的八卦纹路此刻正缓缓流转，中央的指针却固执地指向北方，针尖凝聚着一团微弱的混沌光晕。
“神君，您确定这方位无误？”韩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识海中，大衍神君的残魂虚影比百年前凝实了许多。老者身着八卦道袍，须发皆白，眼底的混沌光华已能稳定流转，再无往日的飘忽。“小子，老夫残魂寄宿于混沌锁百年，借助你化神期的精纯法力滋养，如今记忆恢复了七成。”他抚须长叹，“当年上古仙魔大战，飞升台被魔道修士以‘九幽噬魂阵’摧毁，九座主台仅余三座残骸。其中一座，便藏于极北‘永冻冰川’深处。”
“永冻冰川？”南宫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端着一盏灵茶走进来，白衣胜雪，眉心剑婴（那柄三寸碧绿小剑）在茶烟中若隐若现，“传闻那里是极北苦寒之地，冰系法则混乱，更有上古寒兽盘踞，化神修士亦不敢轻易涉足。”
韩石接过灵茶，指尖与南宫婉的手背轻轻相触，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神君，那飞升台遗迹是否完整？能否修复？”
“残骸罢了。”大衍神君冷笑，“台体坍塌过半，核心阵法也只剩三成威能。但老夫以混沌锁推演，此台是唯一能稳定连接灵界的‘临时通道’——虽不如上古飞升台那般可承载万人，却足够你我二人借道飞升。”
他指尖在罗盘上划过，一道混沌光流注入指针，北方天际线的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无尽的冰川如银色巨浪般延绵，冰川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八角形的白玉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根断裂的青铜柱，柱身刻满与混沌锁同源的符文。
“看清楚了？”大衍神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此台名为‘北冥飞升台’，乃上古真仙‘北冥子’所建。当年他以自身神魂为引，将飞升台与灵界‘青冥界’的坐标绑定。如今虽残，但只要以混沌锁为引，辅以化神修士的元神之力与剑修的庚金剑气，或可强行重启！”
韩石凝视着画面中那座残破的白玉平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百年前他还是个筑基散修，在青牛村的茅屋中憧憬着修仙大道；如今他已是化神修士，却要为了飞升灵界，去闯那传说中的极北绝地。
“需要准备什么？”他沉声问道。
“三样东西。”大衍神君竖起三根手指，“其一，海量灵石——重启飞升台需汇聚方圆千里灵气，寻常灵石远远不够，需用‘星辰砂’为引；其二，庚金剑气——南宫丫头的剑婴已至化神门槛，其剑元可补全飞升台缺失的‘金行阵眼’；其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石胸口的混沌锁上，“你的混沌锁，需以自身精血温养七日，唤醒其‘引路’本源。”
南宫婉将灵茶放在韩石手边，轻声道：“星辰砂我天阙堡库房还有三千斤，可调用。庚金剑气随时可出，只是……”她看向韩石，“那永冻冰川的环境，对你我的冰属性功法是否有碍？”
韩石摇头：“我的‘混沌道体’不惧五行克制，你的冰魄剑本就属水，虽与冰川法则同源，却需小心‘寒毒’侵蚀神魂。”他想起大衍神君提到的“上古寒兽”，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神君，那寒兽有多强？”
“多为元婴期，偶有化神初期。”大衍神君虚影耸肩，“放心，老夫残魂可附于混沌锁，为你解析阵法、预警危机。况且……”他看向南宫婉，“有南宫丫头的剑婴在，这些寒兽不过是土鸡瓦狗。”
殿外传来周鹤的禀报声：“尊主，青玄宗使者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韩石与南宫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百年间，天阙堡声名鹊起，各方势力争相示好，这青玄宗使者便是其中之一。
“让他明日再来。”韩石起身，整理了一下玄色锦袍，“今夜我与婉儿需闭关筹备飞升之事，无关人等不得打扰。”
“遵命！”周鹤领命退下。
大殿重归寂静。韩石走到殿外的露台上，望着北方天际那轮残月。月光如水，洒在他肩头，也洒在南宫婉的白衣上。百年相伴，他们早已超越了道侣的名分，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婉儿，”他轻声唤道，“若此次飞升失败……”
“不会有那一日。”南宫婉打断他，走到他身旁，冰魄剑的剑穗在风中轻晃，“你的道是‘凡人炼道’，我的道是‘以剑护道’，我们注定要一起踏碎这人间界的桎梏，飞升灵界。”
韩石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处，混沌与剑气交融成一道微光。他看向胸口的混沌锁，锁身表面的残缺符文此刻正与月光共鸣，发出微弱的嗡鸣。
“神君，”他在识海中说道，“开始温养混沌锁吧。”
“好嘞！”大衍神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老夫倒要看看，这上古真仙的遗物，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夜风渐起，吹得太上殿的檐角铜铃叮当作响。韩石与南宫婉并肩立于露台，望着北方那片未知的黑暗。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仿佛要延伸到那遥远的永冻冰川，延伸到属于他们的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