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就只能干等着?!”
孟观正要开口。
袁澈轻叹一声,“三日之期,怕已是多方周旋的结果。莫姑娘,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找到朱小公子。沈大人正在全力为之。我们能做的,便是稳住自身,切莫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反害了叶姑娘。”
莫黎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坚毅。
“玉瑶,把饭热了,吃了。”她声音沙哑,却是坚毅果决,“吃饱了,才有力气等,有力气……做该做的事。”
听到这话,孟观心中一惊,忙上前一步。
“莫黎!。”
莫黎笑了笑,看他一眼。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闯诏狱的。”
袁澈和周玉瑶瞬间呆住,他们方才都并未想到这层,莫黎竟想直接去劫人?
“莫姐姐……”周玉瑶难免担心,“别冲动,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
说着看向孟观,“孟公子,你快劝劝莫姐姐。”
孟观的脸上是少有的郑重,走到莫黎跟前,呼吸粗重,却不说话。显然是生气了。
莫黎少有地敛了乖张,竟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想……”
“想都不要想!”
孟观气得呼吸急促,“诏狱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摆设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是怎么的?”
眼看孟观越说越激动,莫黎想反驳都没有一丝机会,最后竟被说得垂下了眼睛,衣袖下的拳头却是越捏越紧。
好在,孟观见她似乎被自己说得有些心虚,及时刹住了车。
叹口气,眼中尽是无奈。停了一会儿,他转向周玉瑶和袁澈。
“玉瑶姑娘,袁公子,看好她!我去找沈砚。”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
黑暗中,由于没有参照物,时间的流逝变得几乎无从感知。叶淮西只能从送饭的间隔来大致推测时间。
一日三餐,狱卒方才送的是第八次,也就是说已到了第三日。
这几日,东厂的人没有再来,北镇抚司那边也没有人来,但从每日送来的饭菜来看,宁无风仍在外面跟东厂的人周旋,并且起到了作用。
这里冷是冷,环境也很糟糕,并不好受。但最起码她的基本生存得到了保障。
那日,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拖延策略竟然起了作用,后面一想,应是沈砚他们斡旋的结果。朱应桢小公子生死未卜,若上来就先对自己贸然用刑,难免会有武断偏信的流言出来,所以上面给了沈砚三日期限。
如今三日已到。
叶淮西靠在墙边,竖起耳朵听甬道尽头的动静。
第一声响传来时,黑暗中,她目光一肃,向着甬道尽头转过脸。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也渐渐能看得清了。
叶淮西的手在袖中越捏越紧,直到,看清来人,她的眼中,短暂的震动过后,闪过决然和释然。
来的是东厂的人。
也就是说,沈砚那边并没有找到朱应桢。
叶淮西定了定神,缓缓站起来。
档头带着人已到了牢门前,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叶淮西的目光中是“我看你还能如何”的轻蔑和自得。
“叶姑娘,三日期限已到,今日可没什么贵人来救你了。”档头的声音满是胜利者的畅快。
叶淮西看向档头,目光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只是被这样看了一眼,档头竟是霍地恼怒起来。
“咱家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招是不招?”
叶淮西淡淡地,“民女无招可认,唯有……实话。”
“你敢耍我!”
档头眼中凶光骤闪,几步过去扼住了叶淮西的咽喉。
叶淮西忍着喉中刺痛,艰难开口。
“大人误会了,民女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会将所知一切尽数告知,至于没做过的,当然不能随便就认了……”
档头已失去了耐心,松开了手上的人,一挥手,“带出去!不上点真格的,你是不知道诏狱的门朝哪边开!”
两名番役迅速上前,粗暴地将叶淮西拽出了牢房。
刑房内,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叶淮西被绑上刑架。
档头的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快意,拿起了第一件刑具——那是一把带着细密倒刺的短鞭。
那些密密麻麻的刺在晦暗的火光下,泛起幽光。
叶淮西一个激灵,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从小大大她都是很怕疼的,哪怕只是被一根刺挂到,被一根针扎到,都能让她敏感的痛觉神经遭到莫大的刺激。
“啪!——”
鞭子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发出破空之声。
“这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
档头看向刑架上的人。
“比你骨头硬的人我也见过,你猜他们最后挨到第几样宝贝就招了?……或者猜猜你自己呢?”
叶淮西盯着他手里的短鞭,心里一阵阵发凉,又急又怕,不禁大喊。
“你们这是要动私刑?!《大明律》哪一条准你们如此行事?!”
她这一喊,档头愣了一瞬,随即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嗤笑。
他慢条斯理地踱到叶淮西面前,用一种近乎“温和”的、带着粘腻恶意的语调道。
“《大明律》?啧啧,叶姑娘,到底是民间来的,不懂规矩。”
他直起身,背着手,像是在给蒙童上课:“咱家这儿,是诏狱。知道什么是‘诏狱’吗?那就是奉了皇爷的诏令办差的地方。皇爷让咱家问话,咱家就得问出个结果来。至于怎么问……”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叶淮西!你妖言惑众,扰乱朝纲,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画押认罪,供出幕后指使之人,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留个全尸!若再敢崩半个字……”
他再次扬起手中短鞭。
“……咱家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诏狱里头,到底是谁说了算!”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下来。
叶淮西不甘心地望了眼刑房门口,继而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救命啊沈砚!
这一鞭下来,我怕是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