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远东舰队在岘港遭遇“天降神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东南亚。
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巴黎，而是在新加坡的英国远东舰队司令部。
“飞行器？你确定不是热气球或者飞艇？”
司令官理查德·桑德斯爵士盯着手中的情报，眉头拧成了疙瘩。作为经历过拿破仑战争的老将，他见过各种新式武器，但“比空气重的飞行机器”还能用于军事攻击？这听起来像是儒勒·凡尔纳小说里的情节。
“千真万确，阁下。”
情报官将几张模糊的照片放在桌上，那是潜伏在岘港附近的英国商人用长焦镜头冒险拍摄的。照片上，几个模糊的飞行器轮廓正从法军战舰上空掠过，机翼下似乎还有火光。
“据生还的法军水兵描述，那些飞行器速度极快，能喷吐连发的弹雨，还能投掷会爆炸的火箭。‘胜利号’的前桅杆就是被其中一枚击中的。”
桑德斯拿起照片，对着灯光仔细端详。虽然模糊，但那种流线型的机身、固定的机翼和尾翼结构，与已知的任何气球或飞艇都截然不同。
“太平天国……”
他放下照片，走到巨大的远东海图前。
“他们在北方快要推翻清帝国，在西南吞并了云南四川，现在又把手伸到了越南……而且竟然掌握了我们都没有的空中武力。”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这位老海军将领。大英帝国在远东的优势，建立在绝对的海军力量和技术代差之上。如果太平天国真的在航空领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么整个东亚的力量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立刻给伦敦发报，最高密级。同时，命令香港、马六甲、加尔各答的所有舰队进入二级戒备状态。另外……”
他沉吟片刻，
“派‘不屈号’巡洋舰去海南岛附近海域，进行‘友好访问’，侦察太平天国海军和那个……机场的情况。”
“阁下，这会不会引发冲突？”
“顾不了那么多了。”
桑德斯目光锐利，
“我们必须知道，太平天国的空中力量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必要……‘不屈号’可以制造一些‘意外’，试探他们的反应底线。”
……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尼拉，西班牙总督府。
总督拉蒙·马里亚·纳瓦埃斯伯爵看着手中来自越南的情报，脸色阴晴不定。作为在菲律宾统治了三百多年的殖民者，西班牙人对任何东亚新兴势力都抱有天然的警惕和敌意。
“太平天国……就是那些打败了英国人的中国叛军？”
“是的，总督阁下。”
副官回答，
“根据澳门传来的消息，他们不仅陆战强悍，海军也拥有铁甲舰。现在，又出现了能飞行的武器。”
纳瓦埃斯走到窗前，望着总督府外飘扬的西班牙国旗。夕阳下，那面曾经代表“日不落帝国”荣耀的旗帜，似乎也显得黯淡了几分。
“给国内发报，请求增派两艘最新式的蒸汽战舰来远东。另外，加强吕宋岛北部的防御，尤其是面向台湾的方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派人去接触太平天国，看看他们对菲律宾……有没有兴趣。”
……
而在遥远的圣彼得堡，冬宫。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正在召开御前会议。当关于“中国太平天国拥有飞行战舰”的报告呈上时，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飞行战舰？我的将军们，你们是在读童话故事吗？”
陆军大臣米柳京伯爵毫不掩饰地嘲讽。
但海军大臣康斯坦丁大公却面色凝重：
“陛下，虽然听起来荒诞，但我们在上海领事馆传来的情报显示，太平天国确实展示过某种大型飞行器，并在日本使用过。如果他们在航空领域取得了实质性突破……”
“那又怎样？”
米柳京不以为然，
“就算能飞，又能携带多少弹药？能比我们的哥萨克骑兵更管用吗？中国人在陆地上或许有些新花样，但到了广阔的西伯利亚和远东，最终还是得靠骑兵和步兵！”
亚历山大二世摆摆手，制止了争论：
“无论如何，太平天国的崛起已经改变了远东格局。命令阿穆尔河区的部队加强戒备。另外，加快西伯利亚铁路的勘察工作——我们必须有一条能快速向远东投送兵力的铁路。”
……
国际暗流涌动，而风暴眼的中心——越南岘港，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太平天国空军的首次空袭，虽然实际造成的伤亡和破坏有限，但对法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连续三天，只要天气允许，太平军的飞机就会准时出现在岘港上空。有时候是编队飞行，耀武扬威；有时候是单机掠过，扫射一通就走；有时候甚至会在夜晚投下绑着燃烧物的“礼物”，引发营区火灾。
法军士兵们患上了严重的“天空恐惧症”。白天不敢在开阔地聚集，晚上不敢点篝火，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先抬头看看天。军官们试图用军纪和惩罚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更糟糕的是，顺化城的越南守军得到了空投的武器和物资后，抵抗越发顽强。法国陆战队的几次攻城尝试都被击退，伤亡惨重。
热努伊将军焦头烂额。他给西贡的印度支那总督府连发了十几封求援电报，但回应都是坚守待援，巴黎正在研究。
研究？等巴黎那帮老爷们研究出结果，他的舰队和陆战队恐怕早就被天上那些“铁鸟”折磨疯了！
“将军！太平天国的舰队！出现在外海！”
第四天清晨，了望哨的惊呼让热努伊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冲上舰桥，举起望远镜。只见东北方的海平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缓缓驶来。为首的是两艘巨大的铁甲舰，舰体在朝阳下反射着冷硬的灰黑色光泽，粗壮的炮管如同死神的凝视。紧随其后的是数艘巡洋舰和大量辅助船只。
桅杆上，太平天国的金黄龙旗猎猎作响。
“他们……他们真的来了……”
热努伊喃喃自语。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太平天国可能只是派飞机骚扰，不会真的出动海军主力与法兰西开战。但现在，幻想破灭了。
“全军戒备！所有战舰起锚，准备迎战！”
命令下达，但热努伊心中毫无把握。他的舰队虽然有十五艘战舰，但除了“胜利号”是战列舰，其余大多是老旧的巡洋舰和炮艇。而对方那两艘铁甲舰，一看就是新式主力舰，吨位和火力恐怕都在“胜利号”之上。
更别说，天上还有那些该死的“铁鸟”！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担忧，尖锐的引擎轰鸣声再次从天际传来。六架太平军飞机从云层中钻出，在舰队上空盘旋，如同秃鹫注视着猎物。
“开火！对空射击！”
法军各舰上的小口径炮和机枪拼命向天空倾泻火力，但子弹在飞机下方数百米处就无力地落下，连对方的边都摸不着。
而太平军舰队，已经在最佳射程外展开了战斗队形。
“伏波号”铁甲舰的舰桥上，萧朝贵放下望远镜，咧嘴一笑：
“娘的，法夷就这点家当？也敢来东亚耀武扬威？传令：主炮瞄准敌旗舰，副炮自由射击那些小舢板！告诉飞行队，别急着投弹，先看好戏！”
“是！”
命令通过旗语和无线电迅速传达。太平军舰队开始缓缓调整航向，抢占t字头战术优势位置。
“开炮！”
上午九时十七分，“伏波号”和“镇海号”的主炮同时发出怒吼。
八枚280毫米口径的巨炮炮弹，拖着凄厉的呼啸，跨过近十公里的距离，狠狠砸向法军舰队中央！
“规避！快规避！”
热努伊嘶声大吼，但已经晚了。
“胜利号”左舷三十米处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爆炸的冲击波让这艘七千吨的战列舰剧烈摇晃。紧接着，另一枚炮弹击中了护航的“闪电号”巡洋舰舰艏，当场将前甲板炸飞，燃起熊熊大火。
第一轮齐射，就彰显了压倒性的火力优势。
法军舰队慌忙还击，但他们的炮弹大多落在太平军舰船周围的海面上，即使偶有命中，也被铁甲舰厚重的装甲弹开，只留下浅浅的凹痕。
而太平军的炮击却越来越准，越来越狠。巡洋舰和炮艇一艘接一艘中弹起火、沉没，海面上漂满了挣扎的水兵和碎片。
“将军！‘闪电号’沉没了！‘进取号’重伤失去动力！我们……我们顶不住了！”
副官带着哭腔报告。
热努伊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的舰队，又望望天空中那些盘旋的“铁鸟”，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升……白旗吧。”
“将军？！”
“我说升白旗！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上午十时零五分，法兰西远东舰队旗舰“胜利号”升起了白旗。紧接着，剩余还能漂浮的法军战舰也纷纷效仿。
萧朝贵站在“伏波号”舰桥上，看着远处那面刺眼的白旗，啐了一口：
“孬种！老子还没打过瘾呢！传令：接受投降，但所有法军官兵必须解除武装，集中看押！舰船由我海军接管！”
“是！”
“另外，给岸上的法军陆战队发信号，让他们在十二小时内无条件投降，否则……就让飞机把他们全都送上天！”
……
岘港法军陆战队的投降，比舰队更加干脆。
当看到舰队升起白旗，又接到“十二小时最后通牒”后，本就士气崩溃的陆战队官兵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许多士兵甚至不等军官命令，就自己扔掉武器，高举双手走出营地。
热努伊将军被押上“伏波号”时，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髯的太平军将领，用生硬的英语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那些会飞的……是什么？”
萧朝贵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子是太平天国南海舰队提督萧朝贵！至于天上飞的……”
他抬头看了看正在降落的飞机，
“那是老子的‘铁鹞子’！专门收拾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红毛鬼！”
他凑近热努伊，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还有那些在印度、在新加坡、在马尼拉的洋人，东亚这片天，从前是大明的，现在是我太平天国的！谁再敢伸手，老子就剁了谁的爪子！滚吧！”
热努伊被塞进一艘小艇，连同几百名被俘的法军军官，被遣送往法国在东南亚的其他殖民地。至于数千名普通士兵和大部分舰船，则成了太平天国的战利品。
岘港海战，太平天国海军以零损失的代价，全歼法兰西远东舰队主力，俘虏官兵四千余人，缴获大小舰船十一艘，彻底粉碎了法国吞并越南的企图。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
伦敦，唐宁街十号。
首相本杰明·迪斯雷利看着手中的战报，久久不语。最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先生们，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整个远东战略了。”
巴黎，爱丽舍宫。
总统帕特里斯·麦克马洪元帅暴跳如雷，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
“耻辱！这是法兰西海军前所未有的耻辱！必须报复！立刻从本土调集舰队！我要把那个什么太平天国从地图上抹掉！”
“可是总统，”
海军部长小心翼翼地说，
“从本土调集舰队到远东，至少需要六个月。而且……而且根据生还者的描述，太平天国那种飞行武器，我们目前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就算舰队到了，也可能……”
“也可能什么？也被那些‘铁鸟’打成筛子？！”
麦克马洪咆哮，但随即颓然坐下。作为军人，他比政客更清楚技术代差的可怕。如果太平天国真的掌握了实用的军用航空技术，那么未来海战的模式都将被彻底改写。
“给热努伊发报，让他……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关于太平天国空军的一切情报。另外，秘密接触德国和美国，看看他们在飞行器研究上有什么进展。我们……必须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