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白渊鱼处理完毕，姜凡这才转过身来。他没有急于询问，而是先挥手加固了隔音结界，这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囚在此地？”
两名女子中，年纪稍长、脸上有雀斑的那位先开口：“晚辈林素，原是娥皇宗外门执事。这位是晚辈师妹，陈婉。”她指了指身旁稍显稚嫩的女子，“我们……我们都是娥皇宗的弟子。”
“娥皇宗。”姜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仔细说说。”
林素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娥皇宗本是天墟州三大仙宗之一，传承超过万年。天墟州地处九州腹地，灵气浓郁，天材地宝丰饶，因此修士的整体实力在九州中也属顶尖。”
“约莫三百年前，玄鸩、元屠、道衍三大魔皇，联手入侵天墟州。”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起初我们并未太过在意，以为是青冥修士过来劫掠，但很快发现，这次不同。三大魔皇倾巢而出，麾下魔军超过百万，其中化神、炼虚境的高手层出不穷，寻常魔卒还能组成军阵，数百名筑基魔修集合在一起，通过军阵增幅，竟然可以伤到元婴！”
陈婉接过话头，声音更低，却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们联合了天墟州所有正道宗门，布下‘诛魔大阵’，死守了整整十年。那十年……尸山血海，无数同门战死，化神元婴长老死了不知道多少。”
“但最终还是败了。”林素闭上眼，似乎在压抑情绪，“魔修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伤亡。三大魔皇更是亲自出手，尤其是玄鸩……她太强了。我们的护宗大阵在她面前，只撑了三天。”
姜凡静静听着，心底盘算当时的玄鸩是个什么修为。白渊鱼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天墟州沦陷后，三大魔皇为了瓜分地盘，打了起来。”林素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狗咬狗，打了整整五年。最后玄鸩胜出，将元屠和道衍赶出了天墟州。我们以为机会来了，残存的各宗修士联合起来，发动了最后一次反扑……”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我们集结了最后的力量，由本宗宗主，韩清微率领，试图夺回山门。韩清微已是炼虚巅峰，距离合体期仅一步之遥，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那一战，”陈婉接上，眼中涌出泪水，“我们亲眼看见……清微宗主只接了数招，就被打成了重伤。然后玄鸩当着所有人的面，徒手撕开了空间，将宗主掳走了。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矿洞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镐击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后来呢？”姜凡问。
“后来？”林素苦笑，“树倒猢狲散。宗主被擒，最后的抵抗也瓦解了。玄鸩没有杀我们，而是将娥皇宗所有幸存弟子，全部俘虏，打下‘锁灵铐’，分散到各处矿场、药园、工坊为奴。”
陈婉补充道：“魔修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宗主没有死，而是因为容貌绝世，被玄鸩收为……禁脔。”她说出这个词时，声音几不可闻，满是屈辱，“也正因为这层关系，我们这些弟子才没有被斩尽杀绝。玄鸩好女色，是众所周知的事。”
白渊鱼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同为女修，她比姜凡更能体会这些话语背后的绝望与屈辱。身心双重受创，尊严被彻底践踏，却连求死都不能。锁灵铐封禁了灵力，但修士因修行而强化的体魄仍在，寻常伤病很难致命。她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中煎熬，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天墟州的灵气也被污染了。”林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魔修布下‘污灵大阵’，将原本纯净的灵气转化为适合魔修修炼的血煞之气。我们这些灵修，即便没有锁灵铐，在此地也无法正常修炼，吸收的灵气只会侵蚀经脉，走火入魔。”
姜凡默默听着，心中已有计较。他摸出两枚玉简，抬手点在玉简之上，注入灵力之后，递给了两人。
两人有些茫然地接过玉简。玉简入手即化，化作两道温润的灵光，没入她们眉心。下一瞬，两人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金丹大道，如同烙印般直接刻印在她们识海深处。她们几乎是本能地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按照功法所述，运转周天。
枯竭已久的丹田，如同干裂的土地迎来春雨，开始缓缓复苏。一丝、两丝、十丝……微弱的灵力从经脉深处滋生，汇聚成流，注入丹田。那原本死寂的“气海”中，一汪清澈的灵泉悄然涌现，虽然细小，却源源不断，生机勃勃。
灵力流转四肢百骸，冲刷着多年积压的暗伤与堵塞。两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眼中的疲惫与麻木被新生的光彩取代。虽然修为远未恢复，但那种力量重新在体内流淌的感觉，让她们几乎要落下泪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要再次跪地叩拜，却被白渊鱼眼疾手快地拦住。
“不必。”白渊鱼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记住，此事绝不可泄露，包括你们的同门。”
姜凡也在此时开口，语气严肃：“未来一段时间，你们必须表现得与往常无异。继续挖矿，继续麻木，不能让人看出任何变化，明白吗？”
“晚辈明白！”两人齐声应道，声音虽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另外，”姜凡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白渊鱼，“刚才带你们过来的借口是……那个，你们懂吧？出去之后，知道该怎么演吗？”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脸上顿时飞起红晕。幸好她们脸上满是黑灰，看不真切。刚刚获得的功法，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烛火，让她们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这股希望让她们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死气，多了几分活人应有的灵动。
“我们……知道的。”林素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却也有坚定，“会演好的。”
“那就好。”姜凡点头，撤去了隔音结界，“我们先出去，你们过一会儿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