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内,乙木生机阵的莹莹绿光渐渐黯淡,空气中浓郁的草木清香与药力也徐徐散去。林凡盘坐于阵眼,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气息虽仍虚浮,但脸上的死灰之色已褪去大半,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玉髓丹”不愧为疗伤圣品,加上这上古“乙木生机阵”的辅助,他体内破损的经脉脏腑已初步接续愈合,那暴走的“混元星煞”也被重新纳入丹田,围绕着“北辰星核”的虚影缓缓旋转,达成脆弱的平衡。修为,竟因这破而后立,稳固在了练气六层。
只是后背那被王枭雷法轰出的伤口,依旧狰狞,新生的皮肉粉嫩脆弱,稍一用力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一身灵力,也只恢复了三四成。
“感觉如何?”守在穴口的苏婉回过头,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关切。
“暂无大碍,行动无虞。”林凡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换上了苏婉从这丹室角落储物柜中找到的一件月白色、质地奇特、带有微弱清凉与防护效果的古老法衣,似是此地修士的制式服饰。他将染血的旧衣和剩余符箓丹药收好,目光投向手中那面边缘有些焦黑、镜面模糊的八角青铜罗盘——正是那“万象星鉴”。
此刻,罗盘中心镶嵌的一小块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晶体(原“银星-7”核心),正散发着微弱的、与怀中“北辰星核”同源的星光,并传来一阵阵模糊的、指向洞穴外的方位感应。
“此物指引的方向,灵力波动异常精纯活跃,远超外界,应是这遗迹的灵脉枢纽之一,或有高品质灵物。”林凡将感知沉入罗盘,结合之前“北辰星核”的共鸣,得出判断。
“灵脉枢纽?”苏婉眼睛一亮,“那必定有宝贝,说不定还有能让你快速恢复的灵物!王枭那帮混蛋肯定还在外面守着,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恢复实力,才能想办法出去。”
两人不再耽搁,收拾妥当。林凡手持“万象星鉴”在前引路,苏婉持剑警惕在后,悄然离开了这间充满药香的石穴,重新没入幽暗、寂静的遗迹通道。
通道蜿蜒向下,空气中的温度开始逐渐升高,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与炽热灵气混合的气味。四周墙壁上的金属色泽渐深,变成了暗红色,许多地方有被长期高温灼烧的痕迹。
“前方有剧烈火灵波动,伴有……混乱的煞气。”“万象星鉴”传递给林凡一幅模糊的、由光点与线条构成的简图,标识出前方一处巨大的空间,以及空间中数个躁动的红色光斑。
两人更加小心,收敛气息,贴壁而行。转过一个拐角,热浪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嵌入山腹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沸腾的、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地火池!池子上方,浓郁的、几乎化为液体的火灵之气蒸腾而上,在洞顶凝结成无数赤红色的灵光水滴,又滴落回池中。地火池周围,修建着数个破损的、连接着粗大金属管道的古朴炉台和锻造砧,显然是一处炼器之地。
而在地火池正上方,洞窟的穹顶中心,一根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内部仿佛有熔岩流动的赤红色钟乳石倒垂而下,其尖端,一滴金红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精纯灵力与灼热气息的液滴正在缓缓凝聚、变大,眼看就要滴落!
“地火灵髓!而且是即将滴落的、品质最高的‘火灵髓精’!”苏婉忍不住低呼,眼中满是惊喜。此物对火属性修士乃大补,即便非火属性,以其精纯灵力疗伤、突破瓶颈也有奇效,价值连城。
然而,宝物周围,危机四伏。
地火池中,数条通体赤红、覆盖着熔岩般甲壳、头生独角的巨大蜥蜴正在翻滚嬉戏,赫然是二阶妖兽“熔火蜥”!池边散落的废弃金属块和矿石堆中,窸窸窣窣地爬动着无数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口器狰狞的“蚀铁火蚁”。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地火池旁一个最大的、已经半倒塌的炉台阴影中,隐约盘踞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散发出混乱、暴戾、令人心神不宁气息的暗红色雾气——正是被此地浓郁火灵与遗迹煞气结合,孕育出的“器煞”!
“一头二阶中期熔火蜥,三头二阶初期,蚀铁火蚁群不下数百,那器煞……不好判断,但绝对危险。”“万象星鉴”传来断续的评估。
林凡目光紧锁那滴即将滴落的“火灵髓精”,又扫过虎视眈眈的妖兽与器煞。硬抢,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疑是找死。
“需智取。”林凡低声道,目光落在那些连接炉台的粗大金属管道和洞窟上方垂落的、刻画着黯淡符文的导灵锁链上,“苏师姐,你能否在三十息内,布置一个简单的、能吸引那些火蚁和熔火蜥注意的‘炽阳阵’或‘聚火符阵’?范围不用大,但灵力要足。”
苏婉略一思索,点头:“可以!我身上还有三张‘聚炎符’,配合此地火灵,短时间制造一个强光高热点不难。”
“好。待你阵法激发,吸引它们注意的瞬间,我去取灵髓。”林凡手指在“万象星鉴”上虚点几下,罗盘中心星光微闪,似乎在进行某种推演。“那器煞无形无质,最惧雷霆、罡风、以及……至纯的星辰定神之力。我取灵髓时,需你以‘朱雀破煞符’为我护法一瞬,阻它片刻。”
“明白!”苏婉毫不拖沓,立刻取出符箓,猫着腰,借助废弃炉台的掩护,向侧方潜去。
林凡则深吸一口气,将仅存的三四成灵力,尽数注入手中的“万象星鉴”。罗盘上星光渐亮,投射出一幅更加精细的、标注了地火灵流、煞气分布、以及那滴“火灵髓精”坠落轨迹与最佳收取时机的动态图谱。同时,他体内“混元星煞”缓缓流转,一丝星辰的清冷与煞气的晦涩交织,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
十息之后,苏婉所在方位,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赤红火光!三张“聚炎符”构成的简易符阵轰然激发,将一小片区域的碎石和废弃金属灼烧得通红,散发出惊人的热力!
吼——!
嘶嘶——!
对火灵极度敏感的熔火蜥和蚀铁火蚁群瞬间被吸引,嘶吼着、躁动着,向那火光处涌去!就连那团暗红色的器煞雾气,也微微向那个方向飘荡了一丝。
就是现在!
林凡动了!他没有直接从地面冲过去,而是脚踩“千丝引”步法,身形如同一道淡青色的影子,沿着“万象星鉴”推算出的、地火灵流与煞气分布的“缝隙”,精准地避开了几处隐晦的能量乱流,几个起落,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根巨大的赤红钟乳石下方!
头顶,那滴金红色的“火灵髓精”已然成型,开始脱离石尖,向下坠落!
林凡早准备好一个温润的寒玉瓶,抬手便接。
然而,就在灵髓即将落入瓶口的刹那——
那团盘踞在倒塌炉台阴影中的暗红色器煞,仿佛被灵髓坠落时散发的极致精纯灵力刺激,猛地剧烈翻腾!竟放弃了被符阵吸引的态势,化作一道暗红色的腥风,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朝着林凡手中的玉瓶和其本人,狂扑而来!速度之快,远超预料!
这器煞竟有简单的灵智,懂得声东击西,守护灵物!
“林凡小心!”远处传来苏婉的惊呼,她已激发“朱雀破煞符”,一只赤焰朱雀清啼着飞出,但距离稍远,恐救援不及!
器煞未至,那股混乱、暴戾、充满毁灭与侵蚀意味的煞气已扑面而来,林凡只觉神魂一阵刺痛,体内刚刚平复的“混元星煞”竟隐隐有被引动、反噬的迹象!
危急关头,林凡眼神冰冷,并未躲闪。他右手持瓶接引灵髓的动作不变,左手并指,指尖一点凝聚了“北辰星核”精纯星辰之力与自身全部心神的清冽星辉,对着扑来的器煞核心,倏然点出!同时,怀中“北辰星核”光华微放。
“定!”
此非攻击,而是以自身最精纯的“星辰定神”之意,行震慑、安抚、暂阻之效!正是“万象星鉴”中模糊记载的、应对无形煞气的一种取巧法门。
暗红色器煞与那点清冽星辉撞在一处,发出“嗤”的轻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器煞扑来的势头猛地一滞,翻滚的雾气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紊乱,其核心的暴戾意念似乎被那星辰清辉刺痛、干扰。
就这电光石火的阻止!
“咻——!”
赤焰朱雀后发先至,狠狠撞入器煞雾气之中!至阳破煞的火焰轰然爆发,将大团器煞灼烧得“滋滋”作响,雾气迅速变得稀薄、黯淡。
与此同时,“啪嗒”一声轻响,那滴金红色的“地火灵髓精”,稳稳落入林凡手中的寒玉瓶内。一股精纯磅礴、却又温顺无比的炽热灵力,透过瓶壁传来。
得手了!
林凡毫不犹豫,身形暴退!那被朱雀火焰灼烧、又受星辰之力冲击的器煞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已无力追击。而远处的熔火蜥和火蚁群,也被这边的动静和苏婉的符阵彻底激怒,开始转向。
“走!”
林凡与苏婉汇合,两人不再停留,沿着来路,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向着遗迹上层疾驰而去。身后,熔火蜥的怒吼和器煞残余的尖啸渐渐远去。
直到重新回到相对安全的通道,两人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脸上却都带着喜色。
林凡看着手中玉瓶内那滴缓缓流转、散发诱人光华的“地火灵髓精”,知道此物足以让他伤势尽复,修为再进一步。
而怀中,“万象星鉴”再次传来模糊感应,似乎在地火池更深处,那沸腾的岩浆之下,还沉睡着某种与“天工密令”碎片隐隐相关的、更加古老庞大的存在……但,那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触碰的。
“先离开这里。”林凡将玉瓶小心收起,目光锐利地望向遗迹出口的方向。
实力恢复,下一步,便是要应对守在门外的饿狼了。
王枭,我们的账,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