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打墙。”
姜尚宫掏出天机罗盘,表盘上的指针稳稳指着东边,边缘的符文闪着淡蓝色的光,
“罗盘没乱转,我们的方向一直是对的,每一步都在往前走。”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罗盘边缘:
“而且这路面的青苔痕迹是新的,说明之前有人走过这条路,脚印是往前延伸的,不是循环的。”
轩辕洛神展开九色经幡,经幡在风中轻轻舒展,上面的符文亮得均匀:
“我的经幡也没示警。若是迷魂阵,这些符文会忽明忽暗,现在很稳定,说明我们的神智没被干扰。”
“那为啥走不到头?”
烈阳之子挠了挠头,胳膊上的火焰蔫蔫的,
“总不能是这路会自己变长吧?”
“还真有可能。”
凤若兮突然蹲下身,指着青石板上的纹路,
“你们看这石头上的花纹,像是在慢慢移动。刚才我记得这块石头上是朵梅花,现在变成了竹叶。”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青石板上的暗纹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化着,像活物在爬。
“这是……空间折叠?”
巴塔尼·云鹤脸色发白,
“就像把很长的路折起来,我们走一步,它就展开一点,永远走不到头。”
李一突然笑了,掏出《地书》往石头上一拍:
“管它是折叠还是变长,咱歇够了再走。反正有这宝贝在,真遇着啥邪门玩意儿,也能应付。”
他刚说完,远处的光晕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夏英眼睛一亮,噌地站起来:
“走!我倒要看看,是它长还是我的腿长!”
李一无奈地摇摇头,刚要跟上,却发现林微正盯着青石板发呆。
“咋了?”
他走过去问。 林微指着石板缝隙里的草:
“你看这草,刚才是朝着东边倒的,现在……朝着西边了。”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那些惨白的野草不知何时转了方向,像被无形的手拨弄过。
姜尚宫的罗盘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指针边缘冒出个极小的虚影——像是只眼睛,正眨了眨。
“看来这路不想让我们过去啊。”
她收起罗盘,嘴角勾起抹冷笑,
“越不想让我们去,咱偏要去看看。”
李一摸了摸怀里的《地书》,突然觉得这趟路走得值——至少比在开幕式上听致辞有意思多了。
他拍了拍夏英的肩膀:
“走,让这破路见识见识,啥叫铁打的腿。”
众人重新启程,青石板在脚下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叹气。
远处的光晕依旧遥远,但这次,没人再抱怨——他们知道,越是诡异的地方,藏着的秘密就越重要。
而那《地书》上新出现的“去”字,似乎也在发烫,像是在催促着他们,快点走向那“过去”的真相。
青紫色的月光把前路泡得发涨,李一拖着灌了铅的腿,感觉铁打的腿肚子都在抽筋,正想骂句脏话,夏英突然尖叫起来:
“快看!那光!近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前方雾里的光晕越来越亮,不再是模糊的一团,而是透着清晰的轮廓。
巴塔尼·云鹤踮着脚跳了两下,菩提子串在掌心转得飞快:
“那好像是个人!站在光晕中间!”
“还是个光头!”
烈阳之子眯着眼瞅了半天,胳膊上的火焰亮了亮,
“看着像个和尚啊?难道这死寂世界还有活和尚?”
越往前走,光晕越盛,等到了近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发光物确实是个人形,却没有皮肉,只有一副完整的骨头架子,白森森的骨头上裹着层淡金色的光,连指骨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眶里没有眼珠,却跳动着两簇小小的金火。
“这、这是个骨头架子啊?”
夏英往后缩了缩,又忍不住探头看,
“可哪有骨头架子发光的?还是金色的!”
苏灵盯着那副骨架,声音里带着困惑:
“这金光……很温暖,不像之前那些东西带着寒气。”
姜尚宫往前走了半步,眼镜片反射着金光,语气里带着惊叹:
“这是金身!传说中高僧圆寂后才会留下的金身!”
“金身?”
李一挠挠头,指着那副骨架,
“可传说里的金身不都是肉身在吗?像庙里的佛像似的,这咋就剩骨头了?”
轩辕洛神双手合十,对着骨架微微躬身:
“寻常金身是肉身不腐,而这副……更像是‘舍身’后的舍利所化。你看这骨头上的金光,是功德凝聚而成。”
她话音刚落,一个宏大的声音突然在空际响起,不辨男女,不辨方向,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割肉喂鹰,舍身饲虎。”
八个字回荡在雾里,带着穿透骨髓的力量。
李一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姜尚宫:
“姜姐,这啥意思?和尚还干这事儿?”
姜尚宫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骨架胸前的骨头上——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经文。
“和尚修行分很多种,”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敬畏,
“一种是苦行僧,就像恒河岸边的萨那多罗大师,以肉体磨砺心性,一步一叩,苦修百年。”
“还有精神修行,”
轩辕洛神补充道,
“讲究诸法空相,不执着于肉身,圆寂后精神升入极乐,肉身化为尘土。”
姜尚宫点头,继续道:
“第三种是入世之道,讲究以肉身布施,行‘舍得’之法。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说的就是这种——为了渡化众生,不惜舍弃肉身。”
她指着那副骨架,
“这副金身,恐怕就是这样来的。”
“还有一种是密宗的欢喜禅,”
烈阳之子突然插嘴,被希娜·影娘瞪了一眼,赶紧改口,
“呃,这个就不说了……”
李一盯着骨架眼眶里跳动的金火,突然道:
“那他留下这副骨头架子,是想告诉我们啥?‘舍得’?可这死寂世界,连个人都没有,舍给谁看?”
话音刚落,那副骨架突然轻轻晃动,骨节摩擦发出“咔哒”声,胸前的经文突然亮起,金光组成两个古篆——正是之前石碑上出现过的“人”与“识”。
“看来这和尚,也是在给我们指路啊。”
凤若兮看着那两个字,若有所思,
“九识,舍得……这秘境的秘密,怕是和‘人心’有关。”
李一摸了摸怀里的《地书》,突然觉得那半本书又沉了些。
他看着那副发光的骨架,突然有点明白“割肉喂鹰”的意思了——或许这死寂世界的“大寂灭”,就是因为有人舍不得,才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