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尝尝这个!山治……他可是世界上最棒的厨师!”
路飞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地嚷着,顺手就将一根裹着厚实酱汁、香气扑鼻的骨肉大棒塞进乌塔手里。
路飞那张鼓得圆滚滚的脸上,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天真的自豪……仿佛他献上的不是一根肉骨,而是整片海洋最珍贵的宝藏。
“嗯!”
乌塔笑着点头,稳稳接住那根几乎与她小臂一般粗的骨棒。
她侧过脸,目光穿过喧闹的甲板,落向那个正在厨房窗口叼着烟、同时料理七八口锅子的金发身影。
她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声音轻快地说:
“路飞,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啊。”
她顿了顿,目光从远方收回,重新落回眼前这个大口撕扯着肉块的男人身上。
少年时的莽撞和稚气早已被一种更坚实、更自由的气息取代,尽管那笑容依然纯粹得像个孩子。
“从小时候那个挂着鼻涕、成天喊饿的小呆子——”
她的语气里带着怀念的笑意,
“长成现在这副可靠的男子汉模样了。”
海风拂过,卷起她鬓边的几缕发丝。
她握着骨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目光垂向甲板上摇曳的光斑,声音里的温度渐渐沉落,像退却的潮汐。
“而且还拥有了这样一群了不起的伙伴,”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几乎要落进风中,
“成为了……和香克斯一样的【四皇】。”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慢,很轻,像一声遥远的回音。
那声音里,有为他骄傲的温暖,有恍如隔世的恍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海风吹淡了的落寞。
“嘻嘻,乌塔你也是啊!”
路飞咽下满嘴的肉,手臂一伸,大大咧咧地搂住乌塔的肩膀,咧开一个几乎要碰到耳根的笑容。
“变化超级大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从以前那个横冲直撞、动不动就喊‘路飞笨蛋!’的刁蛮小丫头……”
他凑近了些,热气呼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宣布:
“变成……现在这样的爱哭鬼啦!!!”
“——路——飞!!!”
乌塔的脸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她“啪”地打掉他搭在肩上的手,气鼓鼓地瞪着他,紫水晶般的眼睛蒙上一层薄怒。
“我都好好夸你了!结果你转头就损我!!”
她不满地嘟囔着,手里的骨棒仿佛下一秒就要敲到那颗橡胶脑袋上。
可就在这份佯怒里,她眼底的光芒却悄然流转。
忽然,像是捕捉到了记忆里一闪而过的灵光,她眼中的薄怒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而明亮的神采,如同发现了新游戏的孩童。
“喂,路飞,”
她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那个‘对决’?”
“对决?”
路飞的动作骤然一顿,这个词像钥匙般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几乎是同时,他咧开嘴,那笑容变得无比张扬,一股无形的、炽热的气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啊!是那个——”
他恍然大悟般用拳头捶了一下掌心,声音响亮又毫无顾忌,
“你输了足足183次,还每次都不服气的那个对决?!”
他眼中燃起纯粹的、跃跃欲试的火焰。
那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大骨棒,此刻被他像剑一般握在手中,随意却充满力量感地向前一指,尖端稳稳地对准了乌塔。
“说吧,这次要比什么!”
他挺起胸膛,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快活。
“我蒙奇·d·路飞……来者不拒!”
“嗯?等等……你说什么傻话呢?明明是你输给我138次才对吧?”
一瞬间,乌塔的小脸涨得通红,紫水晶般的瞳孔里燃起不服输的火焰,声音也抬高了半分。
“纳——尼——?你再说一遍!我才没有输,是你输了!”
“是你输!”
“是你输!”
两个人几乎同时向前倾身,额头“咚”一声撞在一起,像两头较劲的小牛似的一动不动,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互相盯着,谁也不肯先退后半步。
“这白痴船长又在搞什么幼稚对决……”
罗环抱着双臂靠在墙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掩不住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荒诞场面,不知何时起竟已让人习以为常。
“加油啊路飞!可别输给女孩子的额头哦!”
大和一边嚼着肉,一边挥着拳头高声助威,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动作飞扬起来。
“路——飞——!不许对如此可爱的小姐这么粗鲁!”
山治气得眉毛都快打结了,脚下已不自觉调整到踢击的预备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个橡皮脑袋踹飞……然后再优雅地向乌塔献上诚挚的歉意与慰问。
“哈哈哈,年轻真好啊!”
雷利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眯起的眼睛里映着热闹的景象。
这段时间看着这群少年少女吵吵闹闹,他竟觉得连自己那颗历尽风浪的心都跟着轻快鲜活了起来。
不远处,戈登静静望着这一幕,目光长久地落在乌塔写满生气却闪闪发光的侧脸上。
“乌塔……你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啊。”
他低声自语,眼中浮起欣慰的暖意,随即又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正默默权衡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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さぁ、怖くはない
来吧,不必害怕
不安はない
无需不安
私の梦は みんなの愿い
大家的愿望就是我的梦想
……
聚光灯下,乌塔闭目轻吟。
第一个音符跃出,便化作肉眼可见的绚烂旋律,天籁般席卷全场。
那不是演唱,是心灵在共振。
“真是……太美了。”
歌声已止,余韵却仍如暖流淌过每个人心间。
即使未动用丝毫果实能力,这纯粹音乐中蕴含的力量已足够震撼灵魂。
“切,不就是唱歌吗!”路飞使劲揉了揉鼻子,一脸不服,
“我也行!”
还没等乌塔反应过来,他已橡胶手臂一伸,“咻”地弹到台中央。
“到我了!!”
台下瞬间寂静……路飞唱歌?
连罗都默默放下了鬼哭,雷利举到唇边的酒碗也停住了。
“等等!路飞你别——”
乌塔瞳孔紧缩,童年某个被魔音支配的记忆猛然苏醒。
可已经晚了。
“东边的天亮得早~天气朦胧~全是笨蛋——”
荒腔走板的吼声炸开,每一个音都精准地躲在了调子外面。
空气凝固了!!
大和手中的肉“啪嗒”掉地,山治嘴角的烟悄然燃尽,罗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雷利深吸一口气,握碗的手微微颤抖……是酒不好喝,还是平静日子过够了,要受这种罪?
“我就知道!!”
乌塔痛苦地蹲下,双手死死捂耳,
“这根本不是歌……是精神攻击!!”
路飞却越唱越激昂,四肢随着自创节奏胡乱挥舞,满脸“我绝对是天才”的灿烂笑容。
魔鬼般的歌声继续撕裂宁静,而所有人终于深刻领悟了一个真理:
有时,真正的“强大”与果实能力无关……比如,能唱出让四皇级强者都瞬间崩溃的歌喉,或许才是这片大海上最可怕的力量。
魔鬼般的歌声还在持续撕裂着空气。
“南边的太阳火辣辣——笨蛋们流汗像瀑布!”
路飞双臂大张,身体随着他心目中“绝妙”的节奏左右摇摆,橡胶关节甩出夸张的弧度,每一个破音都像在用锯子拉扯听众的神经。
乌塔已经蜷缩到舞台一角,用礼服裙摆死死盖住脑袋,试图物理隔绝这穿透灵魂的噪音。
“救命……这比任何海妖的歌声都可怕……”
山治的右脚在地板上碾了又碾,内心在“踹飞船长”和“不能对女士失礼”之间激烈拉锯,额头爆出青筋。
罗终于忍无可忍,苍白的手指张开:
“Room——”
透明力场瞬间展开。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铁青地发现,手术果实的能力似乎都遭到了某种诡异的干扰。
他只能扶额低吼:“白痴船长……你这霸气腌入味了吧?!”
“噗哈哈哈!”
一直绷着脸的雷利突然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咳了起来,边咳边拍大腿,
“哈哈哈啦……这、这简直比罗杰喝醉后唱歌还要命!新时代的‘恐怖’……老夫领教了!”
“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路飞一曲吼毕,气喘吁吁却两眼放光,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叉腰看向一片死寂、神色恍惚的山治等人,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厉害!比乌塔的有劲儿多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长达十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砰!”
一个空酒碗精准地砸在路飞头上。
“混小子!”
雷利笑骂,
“赶紧给我下来!再唱下去,海王类都要被吓跑了!”
乌塔这时才颤巍巍地放下裙摆,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紫色眼眸里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空洞。
“戈登……我可能……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静养……不,是耳朵的净化……”
角落里的戈登,刚才还沉浸在未来抉择的凝重中,此刻脸上只剩下呆滞。
他缓缓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在确认这不是某种可怕的幻觉。
“也许——”
他眼神飘忽,喃喃自语,
“也许有些‘大事’……可以先放一放。”
“眼下,显然有更紧急的、关乎所有人精神健康的问题亟待解决……”
而始作俑者路飞,正摸着被砸的脑袋,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露出了标志性的、毫无阴霾的大大笑脸。
“下次!我还会挑战更长的歌!”他宣布。
众人眼前一黑。
此刻,他们心中浮现了同一个念头:
有些“战争”,或许比称霸伟大航路更为残酷……比如,如何让自家船长永久放弃歌唱这项“爱好”。
…………
“路飞——!你这个无可救药的音痴!!”
乌塔彻底破防,紫色眼瞳里翻涌着羞愤交加的波涛。
她身影如音符般一跃,径直将还沉浸在“胜利”中的路飞扑倒在地。
“噗通!”
白嫩纤细的双腿死死钳住橡胶腰身,她整个人跨坐在路飞肚子上,双手狠狠揪住那张还在傻笑的脸,用力往两边拉扯。
“让你唱!让你得意——!”
路飞的脸在她手中被扯成滑稽的扁平状,嘴角却依然咧开着,橡胶皮肤被拉得老长也毫不在意,反而含糊不清地宣告:
“噗哈哈……就算恼羞成怒……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甚至配合地扭了扭身体,仿佛这不是惩罚,而是有趣的游戏。
“我宣布——”他拔高音量,字句因脸颊变形而走调,
“路飞与乌塔的第184次对决——”
“胜者——”
“是路飞,也就是……我!!!”
“白痴——!!!”
乌塔感觉自己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
她挥起拳头,带着音乐家精准的节奏感,“咚”一声捶在那张橡皮脸上。
拳头陷进去,又弹回来。
路飞眨了眨眼,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只是被羽毛拂过。
乌塔:“……”
她骑在路飞身上,胸口起伏,看着那张写满“无敌是多么寂寞”的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荒谬感席卷而来。
舞台边,雷利默默放下了刚端起的酒碗,仰头望天,仿佛在回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是否曾面临过如此“哲学性”的困境。
大和手里的兽腿肉再次滑落,她张着嘴,眼神在“路飞好厉害(物理)”和“这真的没问题吗”之间疯狂摇摆。
山治嘴角抽搐,怒火诡异地熄灭了,只剩下对世界真实性的怀疑。
那位美丽可爱的乌塔小姐,此刻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但为什么,他竟然有点羡慕那个橡皮白痴?
罗的手指按上了太阳穴,开始认真思考用“Room”把船长暂时封进某个无声异空间的可能性与道德成本。
戈登导演扶住了额头,他发现自己正在慎重考虑修改某个重大人生决定……或许,守护这个世界,也包括守护它免受某种“精神污染”?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且对自己的“无耻”毫无自觉之人!
空气寂静得可怕,只有路飞被拉扯变形的脸慢慢弹回原状时,发出的轻微“咻”声。
乌塔松开手,缓缓从路飞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
半晌。
她抬起头,紫眸里燃烧起一种全新的、近乎凛然的火焰。
“路飞。”
“嗯?”
“我,以未来世界第一歌姬的名义发誓。”
她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平静。
“从今天起——我要特训你。”
“直到你的歌声,至少能……不杀死海里的鱼为止。”
路飞:“……诶?”
一种比“霸王色霸气”更令人脊背发凉的预感,同时击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