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脚底踩实地面，山风从谷口吹过，带着九洲特有的灵气味道。他没停留太久，朝小金点头。小金立刻跃到前方一块岩石上，鼻子轻轻抽动，耳朵不断转动。
“左边三百步有巡逻队，两组人，间隔五十步。”小金压低声音，“右边山崖上有暗哨，弓已经上弦。”
楚凌天抬手，掌心向下。身后的斩首小队立刻停下脚步，贴着树干和石壁隐蔽。二十个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呼吸节奏整齐划一。
他蹲下身，指尖在泥土上划出一条线，又点出三个位置。这是原定路线——正面突袭熔炉外围岗哨，利用破阵符强行打开入口。计划是昨天定下的，每一个节点都演练过三次以上。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小金突然扭头，盯着队伍中间的第七人。
那人正低头检查通讯仪，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敲击。
小金耳朵猛地一抖，尾巴绷直。它跳回楚凌天肩上，用爪子轻轻碰了碰他耳侧：“老大，那个人不对劲。”
楚凌天眼神微沉，目光扫过去。那人是联盟派来的通脉境五层修士，名叫陈岩，三个月前刚通过考核加入特别行动队。档案干净，训练成绩优秀，没有任何可疑记录。
但他识海深处有一丝波动，极细微，像水底的暗流。若不是小金的空间领域能感知灵能轨迹，根本发现不了。
楚凌天不动声色，走到队伍后方，假装整理背包。经过陈岩身边时，他放慢脚步。
通讯仪屏幕亮着，一串加密代码正在发送。奇怪的是，仪器传出一阵低频震动，像是有人在哼唱某种古老的调子。那声音不像是语言，更像是一种频率共振。
他记起来了。
一个月前，追星卫袭击落龙谷时，他们用的控魂术启动前，也有这种吟唱。当时苏清漪就说过，那是玄天盟的手法，能在不破坏意志的情况下远程操控目标。
陈岩不是叛徒，他是被控制了。
楚凌天缓缓退后，在一棵古树后站定。他闭上眼，鸿蒙源珠微微发烫，意识沉入重力空间。这片区域的地气流动立刻呈现在他脑中。他看到陈岩体内的灵力走向异常，有三股外来的能量缠绕在他的经脉里，像藤蔓一样缓慢收紧。
只要他开口说出行动计划，或者把信号发完，整个小队的位置就会暴露。
不能再走原路了。
他睁开眼，抬起右手，做了三个手势：左移、下潜、静默。
这是备用方案中的b级指令，只有队长和他掌握含义。队员们立刻反应过来，迅速调整队形，沿着山坡向左侧移动。他们动作轻缓，踩在落叶上的声音都被提前计算好节奏，避免连续响动。
苏清漪走在最后。她手中玉瓶微光一闪，一层透明的屏障笼罩全队。这是她的净化领域，能隔绝精神探查和气息外泄。刚才那阵吟唱没能穿透这层屏障，否则更多人可能已经被标记。
队伍转入一片密林深处。这里的树木高大，枝叶交错，几乎遮住了天空。楚凌天走在最前，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剑柄上。他知道，熔炉周围的防御系统远比地图显示的严密。正面有七道封锁门，每一道都需要至少三名通脉境修士同时激活才能开启。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破门，而是怎么避开埋伏。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陈岩。那人还在跟着队伍前进，神情呆滞，但脚步稳定，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人操控。
“小金。”他低声说，“你能切断那股频率吗？”
小金摇头：“不行，那是直接烙印在神魂里的咒印。我现在动手，他会立刻昏倒，反而暴露我们。”
“那就让他继续发信号。”楚凌天冷笑，“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按原计划走。”
他重新规划路线，手指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这条新路径会绕开主山道，从地脉裂隙进入。那里是多年前一场地震留下的断层，深达百丈，常年无人进出。但楚家旁支长老提过一句，这条裂缝直通熔炉底部废弃矿道。
风险很大。裂缝内部结构不稳定，随时可能坍塌。而且矿道年久失修，说不定有机关残留。
可比起一头撞进敌人设好的包围圈，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收起光源。”他下令，“接下来全程哑火，靠手势交流。”
队伍迅速执行。有人摘下挂在腰间的灵灯，有人用布条裹住武器边缘。黑暗中，他们的动作依旧精准，没有一丝慌乱。
楚凌天走在最前，脚下重力场悄然展开。他让每一步落地都比实际轻一分，制造出一种微妙的失重感。这种感觉很弱，普通人察觉不到，但足以干扰控魂术的能量追踪。
走了约半个时辰，地形开始下斜。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裂口，像是大地被硬生生撕开。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铁锈和焦炭的味道。
“就是这里。”小金轻声说。
楚凌天蹲下身，伸手探入裂缝边缘。岩石潮湿，表面有一层滑腻的苔藓。他用力抠下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
有药味。
不是普通草药，是炼制控魂符用的那种阴属性药材。这种东西一般只在玄天盟据点出现。
他眼神一冷。
敌人果然早就在这条路上布了眼线。
“苏清漪。”他转身，“再扩一下净化领域，覆盖整个入口。”
苏清漪点头，指尖在玉瓶上一抹，金色液体浮空而起，化作一层薄雾弥漫开来。雾气接触到岩壁时，几处不起眼的符纹瞬间黯淡下去。那是隐藏的预警阵，一旦有人经过就会触发。
“清除了。”她说。
楚凌天不再犹豫，率先踏入裂缝。脚下是倾斜的岩层，有些地方已经松动。他每一步都踩在坚固的石块上，身后队员依次跟上。
走到一半时，小金突然竖起耳朵。
“老大，陈岩的信号停了。”
楚凌天立即抬手，全队停下。
他回头看向陈岩。那人站在队伍中间，双手垂在身侧，通讯仪屏幕已经熄灭。他的眼睛睁着，但瞳孔失去了焦距，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望向楚凌天。
嘴角忽然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你们……走错了。”他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楚风大人已经在熔炉门口等你们了。”
没人说话。
楚凌天静静看着他，手却没有离开剑柄。
“我知道你在听。”他对空气说，“告诉楚风，他布的局不错。可惜，我从来不走别人给的路。”
陈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紧接着，他整个人猛地一颤，双膝跪地，抱住头发出一声闷哼。那股外来的灵力在他体内剧烈冲突，似乎在争夺控制权。
“他在挣扎。”小金说。
“撑住。”楚凌天低声说，是对陈岩说的，也是对整个队伍说的。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裂缝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过。头顶岩层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移动。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不是灵光，是火把的光。
还有说话声。
“上面有人。”小金贴着他耳朵说，“两个守卫，正在换班。”
楚凌天抬手示意暂停。他闭上眼，重力场延伸出去，感知前方三十步内的一切动静。
两名守卫站在矿道入口，穿着黑色制式铠甲，腰间佩刀。他们正说着闲话，语气懒散。
“这批祭品够用多久？”
“听说能撑三个月。上面催得紧，熔炉不能停。”
“要是哪天炸了怎么办？”
“炸了更好，省得我们天天在这鬼地方蹲着。”
楚凌天睁开眼。
祭品？炸炉？
这些话不对劲。龙魂熔炉是能源核心，怎么可能拿活人当燃料？而且正常运转的熔炉不会有爆炸风险。
除非……
它根本不是用来供能的。
他收回重力场，对身后队员做了个“包围”手势。四名队员立刻分散，悄无声息地靠近矿道两侧。
他拔出剑，剑刃没有反光，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一步，两步。
他贴近矿道入口。
守卫还在说话。
“你说上面那些人，真能把楚家少主引来吗？”
“当然，信物都送到了。只要他敢来，必死无疑。”
楚凌天眼神一寒。
他们知道他会来。
不止是知道，是在等他。
他抬手，剑尖指向左侧守卫。
右侧那个，交给了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