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光门,落在了望塔的石栏上。楚凌天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栏杆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握着苏清漪的手。她靠在他身边,呼吸平稳,小腹微微起伏,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贴着皮肤流转,像是水波一样安静。
昨晚那艘出口船已经走远了,港口里又来了一辆装满灵稻种的货卡。村民正在卸货,几个孩子蹲在引灵柱旁边看符文亮光,没人说话,但气氛比前些天松快了许多。
楚凌天低头看了眼苏清漪的小腹。那层光晕比以往更稳,范围也大了不少,从她身体周围一直延伸出去,覆盖了整个灵能要塞的外墙。昨夜系统日志显示,几处因墨尘子自爆留下的电路断点,今早自动接通了,结界残痕也被修复。监控没记录到任何外力介入,就像有什么东西自己完成了修补。
他没问是谁做的。他知道是谁。
“他们在动。”苏清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是乱动,是……在看。”
楚凌天转头看着她。
“我能感觉到。”她抬手覆在小腹上,“他们知道外面的事,也知道你在守着这里。刚才有艘船进港的时候,他们跳了一下,像在打招呼。”
楚凌天没说话,只是把手贴了上去。鸿蒙元气顺着掌心渗出,与那层金光接触的一瞬,立刻被吸收进去,没有反弹,也没有波动。胎儿的能量环像是认得他,主动接纳了他的气息。
远处的地脉深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不是地震,也不是岩层移动,更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唤醒了一瞬。
就在这时,小金从屋顶跃了下来。
它平时总爱往人肩膀上跳,今天却直接落在了栏杆上,四肢绷紧,尾巴高高竖起。左耳缺角微微抖动,鼻尖的紫金铃铛没响,反而是背后的翅膀缓缓张开——那对半透明的空间翅,过去只在寻宝时短暂浮现过,现在却完全展开,像两片薄纱般对着地心方向。
楚凌天眼神一凝。
小金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爪子猛拍栏杆,眼睛泛起金光,死死盯着地下。
苏清漪也察觉到了异样。她没动,但手指轻轻抓紧了楚凌天的袖口。
楚凌天立刻闭目,识海中鸿蒙源珠微微震颤,感应顺着地脉向下延伸。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地心灵乳湖面原本平静如镜,此刻却泛起一圈圈黑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湖底深处,一块巨大的龙骨静静沉睡,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一行字正发出灼热的光——“楚家血脉,重定乾坤”。
那八个字脱离骨面,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地脉疾驰而上,穿透层层岩层,最终没入苏清漪腹部。
她轻轻吸了口气,脸上却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进了身体。
金光在她皮肤下游走片刻,最后融入能量环中。
“它来了。”她低声说。
楚凌天睁开眼,目光沉了下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楚家祖辈埋下的命印,只有在血脉继承者即将降生时才会激活。它不传旁支,不认伪嗣,只认真正的天命之子。
而现在,它认了。
他刚想说什么,识海突然一震。
一道意识直接撞进他的脑海,古老、沉重,带着疲惫和警告:
“灭世魔龙的封印……开始松动了。”
声音断续,像是从极深的地方传来,说完这一句,便彻底消失。连鸿蒙源珠的感应都变得模糊,仿佛地心有一层屏障重新合拢。
楚凌天站在原地没动,但全身肌肉已经绷紧。他右手仍握着苏清漪的手,左手却悄然按在了腰间——那里没有剑,但他随时可以召出法则之力。
苏清漪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没回答。
下方港口,村民们还在忙碌。一辆运水车驶过田埂,洒出的水珠落在新开垦的灵田里,立刻渗入土中,冒出淡淡的白雾。引灵柱的七道光束依旧稳定,连接着七大灵脉,天地间的灵气流动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数据上传。
可他知道,不对劲。
封印松动不会无缘无故。灭世魔龙是上古时期被镇压的存在,当年楚家先祖联合九大势力才将其打入地心,以地脉古龙为锁,龙骨谶语为印,耗尽三代族长性命才完成封禁。
如今谶语已动,封印裂隙初现,唯一的解释是——地底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
而打破它的,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一战。
楚风驾驶战舰撞击港口,虽被传送至地心,却被地脉古龙吞噬。战舰中的邪异龙气、龙魂战士的怨念、还有楚风体内被篡改的血脉之力,全都被强行炼化。那一过程看似成功,实则可能扰动了深层封印结构。
再加上墨尘子自爆时释放的丹道真火,穿透岩层,直抵湖底——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让本就不稳的封印出现裂缝。
他低头看向苏清漪。她正望着自己的小腹,眼神柔和,似乎还在感受胎儿的变化。能量环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一些,轮廓也更清晰,隐约能看出两个独立的光团,在缓慢旋转,彼此呼应。
龙凤胎。
一个属阳,一个属阴;一个承龙气,一个引凤息。他们的降生本该是楚家复兴的象征,是天地认可的新生。
但现在,他们的出现,似乎也触动了某些不该被惊动的东西。
小金还在栏杆上站着,翅膀未收,眼睛始终盯着地心方向。它的鼻尖开始微微抽动,不是在嗅宝物,而是在感知某种波动。
楚凌天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无形的法则屏障在周围成型,隔绝声音与气息。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你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吗?”苏清漪忽然开口,“你说过,楚家最危险的敌人从来不是外敌,而是被镇压在地下的东西。它等了很久,一直在找机会出来。”
楚凌天看着她。
她没看回他,只是轻轻抚摸着肚子,“现在,它是不是觉得机会来了?”
话音刚落,小金再次发出鸣叫。这次声音更急,带着明显的警觉。它的一只前爪猛地指向地心,翅膀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即整具身体微微后倾,像是看到了什么正在上升的东西。
楚凌天立刻闭目,鸿蒙源珠全力运转。
识海中画面重现:地心灵乳湖面,黑纹越来越多,形成一圈圈扭曲的图案。湖底深处,那双原本闭着的巨大龙瞳,似乎有了一丝将睁未睁的迹象。
一道极细微的裂痕,出现在封印核心的位置。
就在这一刻,苏清漪腹中的能量环突然同步闪烁了一下。两个光团的旋转速度加快,金光向外扩散,几乎覆盖了整座了望塔的基座。
楚凌天睁开眼,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小金炸毛低吼,空间翅完全展开,挡在两人前方。
下方港口,一名正在检查货箱的守卫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望向地底,“怎么……有点闷?”
另一名守卫拍拍他,“别疑神疑鬼,天气好得很。”
可楚凌天知道,不是天气的问题。
封印松动不是一次性的事件,而是一个过程。现在只是开始,裂缝极小,影响有限。但如果不能及时加固,随着时间推移,地脉震动会越来越频繁,最终导致封印彻底崩塌。
而一旦灭世魔龙脱困……
他不再往下想。
苏清漪从他身后探出头,声音很轻:“孩子们在发烫。”
楚凌天回头,看见她额头渗出细汗,脸色微微发红。能量环的光芒变得不稳定,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
地心深处,那道裂痕,又扩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