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收回手，指尖的血珠落在修炼室地面，发出轻微的“嗒”一声。那滴血没有立刻散开，反而在接触到合金地板的瞬间泛起一丝金光，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渗入缝隙。
他盘膝坐下，双目闭合，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识海中，鸿蒙源珠轻轻震颤，与刚才那一滴血产生共鸣。一股温润的力量从珠子扩散而出，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将体内因查阅古籍而积压的躁动灵气缓缓抚平。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十二宫的人已经动手，斩龙符、锁龙草，每一样都是冲着他体内的龙气来的。他们想让他卡在聚灵境，无法突破，最终眼睁睁看着地心封印破裂，亲人陷入危险。
不行。
他不能等。
双手抬起，在胸前结印，《升龙诀》第一重心法运转开来。刹那间，龙脊通道深处的地脉灵乳开始涌动，如江河倒灌，顺着地下灵脉直奔修炼室而来。
灵池在他体内早已成型，原本不过是一片湖泊大小，安静沉在丹田深处。此刻随着大量精纯灵气涌入，池面迅速扩张，水波翻滚，边缘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池底有东西在浮现。
一块石碑，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龙纹，正一点点从泥沙中升起。那是他很久以前就察觉到的存在，一直沉眠不动，如今却因灵池扩张而被唤醒。
楚凌天神识沉入灵池，感知着每一寸变化。
当灵池扩展到十里范围时，整个修炼室突然一沉。
不是错觉。
是重力变了。
墙壁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合金材质竟开始向内弯曲，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接连炸裂，火花四溅。空气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带上阻力。
这是法则反噬。
灵池扩张触及了聚灵境的极限，天地规则开始压制突破者。若撑不住，轻则境界倒退，重则灵池崩塌，修为尽废。
小金蜷缩在角落，爪子死死抠住地面。它浑身毛发竖起，耳朵紧贴脑袋，牙齿微微打颤。它不懂什么境界不境界，但它能感觉到——这地方快要撑不住了。
可它没走。
它知道楚凌天在里面，它得守着。
楚凌天依旧静坐不动，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他加大灵气吸纳速度，鸿蒙源珠高速旋转，将涌入的地脉灵乳瞬间提纯为鸿蒙元气，再导入灵池。
池水暴涨，金色涟漪化作浪涛，拍打着无形的池壁。那块龙纹石碑已完全露出，碑文清晰可见，却一个字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这是《升龙诀》第二重心法的关键，只有真正踏入聚灵境巅峰，才能解读。
灵池上方，忽然浮现出一层薄雾。
乳白色，半透明，像是清晨山间的晨霭，静静漂浮在池面上方。可只要神识靠近，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压迫感——空间在震颤，仿佛这层雾本身就有重量。
他想起了墨尘子留下的那张残破丹方。
上面写着：“聚灵境巅峰，不在量广，在于质凝。灵池生雾，方入门槛。”
现在，雾有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跨过了那道门。
但还不够。
仅仅“入门”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十二宫不会只派一批人来，下一次可能是阵法围杀，是毒药暗算，是百万修士联名讨伐。他必须更强。
他继续引导灵气入体。
灵池不再单纯扩张，而是开始压缩。池水由浑厚转为凝实，金色涟漪收敛成细密波纹，那层白雾也逐渐下沉，贴着池面流转，如同活物。
龙纹石碑微微震动，碑文缝隙中透出微弱金光，与灵池中的鸿蒙元气产生呼应。一股信息顺着神识传入脑海——是口诀，是心法，是《升龙诀》第二重的第一句真言。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异变突生。
灵池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那层白雾剧烈翻腾，池底石碑嗡鸣不止，整个修炼室的重力紊乱达到顶峰。四周墙壁“咔咔”作响，几处接缝处已经开始龟裂，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难忍。
小金低吼一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它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楚凌天咬牙，强行稳住心神。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
灵池虽已生雾，但根基未稳。地心封印那边的压力还在持续传来，地脉灵乳的流动并不平稳，时强时弱。刚才那一股乱流，正是封印波动引发的反冲。
他不能停。
停下来，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鸿蒙源珠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主动切断外部灵气输入，转而调动体内储存的鸿蒙元气，以自身为炉，炼化灵池中混乱的能量。
池水渐渐平静。
白雾重新归位，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龙纹石碑也不再震动，碑文金光内敛，仿佛完成了某种认证。
重力恢复了正常。
墙壁虽然变形严重，但没有进一步恶化。灯管只剩角落一盏还亮着，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冷峻的轮廓。
楚凌天睁开眼。
眸子深处闪过一抹金光，转瞬即逝。
他做到了。
聚灵境巅峰，已成。
灵池十里，生雾凝实，法则初显。只要再参悟几天，就能彻底掌握第二重心法，战力将再度飞跃。
他缓缓松开手印，气息回落，身体却仍保持警觉状态。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危险。突破后的虚弱期，最容易被人偷袭。
小金这才敢动一下，抖了抖毛，艰难地爬起来，摇晃着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楚凌天低头看了它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辛苦你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安定。
外面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间修炼室。自从上次斩龙修士潜入后，整个灵能要塞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巡逻队每隔十分钟就会经过一次走廊，但没人敢往里看一眼。
楚凌天闭上眼，准备继续参悟石碑上的口诀。
就在这时，灵池中的白雾突然一顿。
那层原本缓慢旋转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雾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点。
不大，也就针尖那么粗细，却让楚凌天整个人瞬间绷紧。
他神识探去，发现那黑点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极其微弱的空间裂痕，正在缓慢吞噬周围的法则之力。它不该存在——灵池内部是封闭空间，不可能出现外界干扰。
除非……
它是从内部生成的。
他想起苏清漪腹中那对胎儿的能量环，也曾无端生出地图投影。而地心封印的异动，同样伴随着空间层面的波动。
这道裂痕很小，目前还不影响灵池稳定。但如果放任不管，它可能会像种子一样生长，最终撕裂整个灵池结构。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一缕鸿蒙元气，准备将其抹除。
就在元气即将触碰到黑点的刹那——
黑点动了。
它没有扩大，而是猛地收缩，然后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凌天的手停在半空。
小金抬起头，耳朵微微抖动，盯着那扇关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