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睁开眼的时候,整座了望塔还在轻微震动。
她靠在窗边的软椅上,手不自觉地按住腹部。刚才那一瞬间,心跳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胎儿的能量环突然变得滚烫,皮肤底下仿佛有光在窜动。她喘了口气,额头渗出细汗,指尖发凉。
窗外的虚空已经恢复平静,战舰返航的尾焰划过天际,消失在港口入口。可她体内的异样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清晰。耳边有低频的嗡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脑子里。
她想站起来,腿却有些发软。扶着栏杆起身时,掌心贴到金属表面的一瞬,空气忽然泛起一圈淡蓝色的波纹。
那波纹不大,像水面上被石子打破的涟漪,向外扩散了不到五米就消散了。
但就在那一刻,漂浮在空中的几片风暴残渣——那些原本还在缓慢旋转的灰黑色碎片——全部停住了。玻璃上的震颤也消失了,连地板下的导能纹路都安静下来。
她愣住,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指完好,没有伤口,也没有发热。但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周围的空间变了。不是风停了,而是空间本身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小姐?”林婉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便携检测仪。她是接到警报赶来的,白大褂还没扣好,眉头紧锁,“您感觉怎么样?心率刚才飙升到了一百八,胎儿的能量波动也超出了安全值。”
苏清漪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我……不知道。就是头晕,然后手碰到栏杆,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林婉没说话,打开仪器对准她的胸口。屏幕闪了几下,数据乱跳,最后定格在一串红色数值上。
“空间力场残留。”她低声念出来,抬头看了苏清漪一眼,“您刚才做了什么?”
“我就扶了一下栏杆。”
林婉皱眉,调出监控画面。回放显示,在她触碰栏杆的零点三秒后,半径五米内的所有动态粒子全部静止,持续时间四点七秒,之后才恢复正常。
“这不可能。”林婉盯着屏幕,“这种级别的空间凝滞,至少需要界主级修为才能做到。您现在只是孕中期,灵能水平连聚气境都没满。”
她重新校准设备,切断外部供能,改用内置灵池独立运行。再次扫描时,仪器终于捕捉到了一层极薄的能量膜,覆盖在苏清漪体表,呈网状分布,频率稳定,能中和微弱的空间乱流。
“不是临时现象。”林婉的声音变了,“这是天赋觉醒。”
苏清漪没听清:“什么?”
“您的凤血里,有空间属性被激活了。”林婉把检测结果调出来,指着其中一条曲线,“普通人觉醒天赋,大多是在战斗或生死关头。您这种情况,是因为胎儿的龙凤双体与母体产生共鸣,加上外部空间震荡刺激,触发了血脉临界突破。”
她顿了顿:“这种能力叫‘绝对空间’,意思是能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稳定区域。它不攻击,也不移动,只防御。就像……给空间打了一层补丁。”
苏清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起来,轻轻碰了下桌角。
什么也没发生。
“它不能随时用?”她问。
“现在还不行。”林婉收起仪器,“目前是被动触发,只有在您身体受到威胁或胎儿波动剧烈时才会启动。而且范围小,持续时间短。但它确实存在,而且结构完整,不是幻象,也不是借用外力。”
门口传来窸窣声。
小金蹲在窗台上,尾巴卷着一根灵果,眼睛一直盯着苏清漪。它进来的时候没发出声音,但从出现开始,耳朵就没放下过。
看到林婉做完检查,它跳下来,几步跑到苏清漪脚边,仰头吱了一声,爪子指了指她的肚子,又指向窗外。
“它说什么?”林婉不太懂灵猴的语言。
“它说……肚子里的东西很亮。”苏清漪摸了摸它的头,“每次风暴来,它都能感觉到。”
小金点头,用力拍了两下胸口,然后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像是在听什么。
林婉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它早发现了异常?”
小金抬头,眼神认真,又点了下头。
林婉马上调取系统日志。记录显示,小金在风暴第一次爆发前十七分钟,就进入了了望塔,并主动守在苏清漪门外。而当时,整个港口的预警系统还没有任何反应。
“它比仪器还快。”林婉喃喃道,“难怪楚先生让它跟着您。”
她转向苏清漪:“这个天赋非常罕见。我查过联盟数据库,历史上只有三人觉醒过类似能力,最弱的那个,也能在陨石雨中撑起一片安全区。您这个虽然刚觉醒,但基础结构更完整。”
苏清漪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腹部。
她能感觉到,胎儿的能量环比之前安静了。刚才那种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暖意,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
“它是不是……受到了保护?”她问。
“不只是它。”林婉看着检测报告,“是您在保护它。刚才那一次空间凝滞,最先稳定的,是您子宫周围的区域。其他地方还在震荡,但那里完全静止。这种本能反应,说明天赋和母体意识已经建立了联系。”
苏清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战士,也不想争强斗胜。可现在,她有了能护住孩子的能力。
这就够了。
“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她睁开眼,“尤其是天哥。等他回来再说。”
林婉点头:“我明白。这种事,传出去会引来麻烦。我会封锁检测数据,只留一份加密备份。”
她正要收起设备,小金突然站了起来,耳朵竖直,死死盯着窗外。
两人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航道上的战舰正在归位,引灵柱的光芒也恢复了稳定。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但小金的尾巴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吼。
林婉立刻重新打开仪器,切换成能量波动追踪模式。屏幕上,一道微弱的信号一闪而过,频率和刚才风暴残余的虚无能量完全一致。
“又有震荡?”她问。
小金没回答,猛地跳上窗台,一爪子拍在玻璃上。
就在它接触的瞬间,窗外五米内的空气再次泛起淡蓝色涟漪。
这一次,苏清漪也感觉到了。
一股熟悉的拉扯感从体内升起,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对着玻璃,轻轻一点。
涟漪扩散。
外面的空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远处战舰的尾焰都凝固了一瞬。
三秒后,一切恢复。
林婉盯着仪器,声音发紧:“您刚才……主动触发了?”
苏清漪收回手,呼吸有点急:“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它停下。”
林婉看着她,眼神变了。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误判。
天赋已经开始响应她的意志。
虽然还很弱,范围也小,但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被动反应。
“苏小姐。”林婉合上设备,“您得留在这里。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我要持续监测您的状态。这种级别的觉醒,随时可能引发二次波动。”
苏清漪点头,慢慢坐回软椅。
小金跳下来,趴在她脚边,一只手搭在她鞋面上,像是在守着什么。
林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检测报告显示,刚才那次主动触发,空间凝滞的持续时间比第一次多了零点九秒,范围也扩大了半米。
而且,在苏清漪体表的能量膜深处,有一道新的纹路正在缓慢生成。
像是一枚未完全浮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