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回到自己娘家时,脚步比去时更沉了些。
推开自家那扇雕花木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母亲谭晶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手里的毛线针却半天没动一下,显然是在等她。
“回来了?”
谭晶抬头,一眼就看出女儿眼底的郁色,连忙放下毛线,起身迎上去。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在大院里受委屈了?”
娄晓娥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顺着母亲的力道坐到沙发上,将脸埋进抱枕里,鼻尖泛起一阵酸意。
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事,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谭晶见女儿这副模样,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作为母亲,她最懂女儿的心思,知道晓娥是有了心事在发愁,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既不能去质问许大茂,也没法帮女儿解决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难受,心里别提多揪心了。
母女俩的对话很快传到了娄董的耳朵里。
他坐在书房的红木椅上,手里捏着一份没看完的文件,眼神却有些涣散,满脑子都是女儿委屈的模样。
他忍不住想起当初女儿嫁人的时候,自己要是再果决一点,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把晓娥嫁给何雨柱,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早就托人打听清楚了何雨柱的情况——在轧钢厂当大厨,还是六级工,每个月能拿近五十块钱,听说最近还要往上升,前途一片光明。
家里的条件也不差,三转一响早就备齐了,对妹妹何雨水更是宠得像个小公主,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更重要的是,何雨水现在跟晓娥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要是晓娥真嫁了何雨柱,姑嫂和睦,夫妻恩爱,哪还用得着为了孩子的事偷偷抹眼泪?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娄董重重叹了口气,将文件扔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当初是晓娥自己看中了许大茂,觉得他能说会道,模样也周正,自己拗不过女儿,才松了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晓娥已经是许家的人,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事实。
另一边的四合院里,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易中海又找上了门。
那天我刚下班回家,手里还提着从食堂带回来的剩菜——一饭盒红烧肉,还有半份炒青菜,都是晚上的口粮。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易中海背着手站在那儿,脸色带着几分凝重。
“柱子,你回来了。”
易中海迎上来,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点了点头,心里大概猜到他是来干嘛的,没主动搭话,只是继续往院里走。
果然,易中海跟在我身后,边走边说:“柱子啊,你看贾家,秦淮茹这又怀了一个,家里本来就紧巴,多一个孩子,日子就更难了。你每天下班都能从食堂带饭菜回来,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些饭菜分点给贾家?反正你一个人,也不缺这一口。”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手里晃了晃装着饭菜的饭盒,忍不住笑了:“易大爷,带饭菜没问题,可您得说清楚,谁付钱啊?”
易中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付钱?你这饭菜不是从食堂白带的吗?怎么还要钱?”
“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我收起笑容,语气认真起来。
“我从食堂带的是剩菜,但这是按规矩来的,是厂里允许的,算我自己的口粮。我晚上就指着这饭菜填肚子呢,要是给了贾家,我晚上吃什么?难不成我还得自己掏钱再去买一顿?那我这不就吃亏了吗?”
我顿了顿,看着易中海有些不自在的脸色,继续说道:“您要是心疼贾家,愿意掏这个钱,我没二话,明天就多带点饭菜回来给他们。可要是让我白给,那就是欺负人了吧?我凭什么自己饿肚子,还要倒贴饭菜给别人?”
易中海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原本以为何雨柱心软,随便说几句就能让他松口,没想到这次何雨柱竟然这么较真,一点情面都不留。
“行,我知道了。”
易中海脸色不太好看,撂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些年,易中海总想凭着“大爷”的身份,让我多帮衬贾家,可他忘了,我也不是傻子,凭什么一次次吃亏?
我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事委屈自己。
回到屋,我把饭菜热了热,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窗外传来贾家隐隐约约的笑声,大概是又在为秦淮茹怀孕的事高兴。
我没理会,自顾自地吃着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管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棉布,慢悠地罩住了附近楼里的青砖灰瓦。
我刚从厂里的食堂出来,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铝制饭盒,盒壁还带着饭菜的余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烙在掌心。
这是我特意多打的红烧肉和白菜豆腐,想着晚上能踏踏实实吃顿热乎的,当厨子累一天也就是落这点子的好了。
进院门的时候,我脚步顿了顿——秦淮茹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蓝布衫的衣角被晚风掀得轻轻晃。
她看见我,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脚步也快了几分迎上来,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哎哟,这不是柱子兄弟嘛,这么快就下班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接话,只点了点头想绕过去。
可秦淮茹偏偏往我身前又挪了半步,伸手就往我提饭盒的手腕上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可多亏了你平日里帮我家照看棒梗,我一直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你看你这还提着东西,多沉啊,我来帮你拎着,咱一块儿走。”
她的手眼看就要碰到饭盒,我猛地往后撤了一步,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贾家的心思我还能不清楚?
上次棒梗偷摸拿了我晾在院里的红薯干,秦淮茹也是这么客客气气地来“道谢”,最后硬是把话题绕到棒梗饿肚子上,让我没法子,只好又给了她个白面馒头。
这次倒好,直接要抢饭盒了,明摆着是赌我年轻爱面子,不好意思当众跟她拉扯,只要今天让她把饭盒拿走,往后指不定天天来堵我,到时候再让易中海那老小子出来“说句公道话”,把我架在“邻里互助”的架子上下不来台,我这日子就别想清净了。
“嫂子,不用麻烦,我自己拎着就行了。”
我语气冷了些,侧身就想从她旁边过去。
可还没等我迈开腿,身后突然又伸过来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攥住了我另一只胳膊的袖子——是贾张氏!
她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饭盒,力气大得惊人,攥得我胳膊生紧。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秦淮茹跟你好好说话,你还不领情?”
贾张氏的声音又尖又利。
“都是一个院儿的邻居,帮把手怎么了?我们家秦淮茹天天伺候老的小的,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劲?”
我被这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堵着,进退两难。
秦淮茹还在往前凑,手已经快要碰到饭盒的提手,贾张氏则在后面拽着我的袖子,把我往她们那边拉。
我手里的饭盒被扯得晃了晃,里面的红烧肉汤汁差点洒出来。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我跟她们非亲非故,凭什么平白无故要把自己的饭让给她们?
这已经不是耍无赖了,是明抢!
可我毕竟是个年轻男人,对着两个女人实在没法子动手,只能把胳膊举得高高的,让饭盒离她们远些,脚步不停地往自己家的方向绕。
“你们松手!这是我的饭,凭什么给你们?”
我声音也提高了些。
“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
贾张氏冷笑一声,拽着我袖子的手更紧了,甚至开始使劲扯我的衣服,布料被拉得“滋滋”响。
“一个院儿住着,吃你两口饭怎么了?你一个小伙子,还能跟我们娘俩计较?我看你就是没良心!”
秦淮茹也在一旁帮腔:“柱子,你别生气啊,我们也不是要抢你的,就是看你这饭多,棒梗今天还没吃饭呢,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我的饭凭什么给你家孩子吃?”
我彻底被激怒了,看着她们俩毫无顾忌的样子,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我猛地把胳膊往下一沉,然后狠狠一甩,趁着她们愣神的功夫,一把将两个饭盒摔在了地上!
“哐当!”
铝制饭盒撞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盒盖弹开,红烧肉混着汤汁撒了一地,白菜豆腐也滚了出来,沾了满是灰尘的石子。我紧接着抬起脚,对着地上的饭盒狠狠踩了下去,“砰”的一声,饭盒被踩得变了形,饭菜更是糊成了一团。
秦淮茹和贾张氏都愣住了,看着地上的狼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没管她们,转身就往易中海家走——这事儿必须找他要个说法。
易中海是院里的一大爷,平时总以“邻里调解”的名义护着贾家,今天这事儿,他要是不给我个交待,我就直接去派出所报公安,说有人在院里强抢东西,我倒要看看,他这“一大爷”的面子还能不能保住。
我一脚踹开易中海家的门,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看见我闯进来,还带着一身怒气,愣了一下:“柱子,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脾气。”
“易大爷,你看看你护着的好邻居!”
我指着门外,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发颤。
“我下班回家,贾家娘俩堵着我抢饭盒,还扯我衣服!我今天把饭摔了踩烂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现在就去报公安,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这院里是不是能随便抢东西!”
易中海的脸色变了变,放下手里的茶杯,连忙站起来拉我:“别别别,柱子有话好好说,报公安多不好看啊,传出去咱们院的名声就坏了。”
“名声?贾家抢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名声?”
我甩开他的手。
“今天这事儿没完,我的饭,还有两个饭盒,都被她们毁了,你必须赔我!不然我现在就去派出所!”
我心里清楚,易中海最在乎的就是他这“一大爷”的脸面,更怕院里出了事影响他以后养老——他一直想着让贾家给他养老送终,要是真闹到公安那里,贾家落了个强抢的名声,他这养老的指望不就成了泡影?
他肯定不愿意我去报公安。
果然,易中海皱着眉,犹豫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到我面前:“小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两块钱你拿着,就当是赔偿你的饭盒和饭菜,这事咱就算了,啊?”
我瞥了一眼那两块钱,冷笑一声:“易大爷,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我那两个饭盒是新的,一块五一个,光饭盒就三块钱了,里面的红烧肉是我特意多打的,肉票加钱,还有白菜豆腐,加起来怎么也得四块多,你给我两块钱,够干什么的?”
易中海的脸涨得有些红,手捏着钱,又犹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又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凑够五块递给我:“行了行了,五块钱,这总够了吧?你也别再闹了,邻里之间,以和为贵。”
我接过钱,数了数,揣进兜里,然后看着易中海,语气冷了下来:“易大爷,我知道你想着以后让贾家给你养老,可你也得看好你家的‘狗’,别让它们天天出来抢东西。要么你就多备点‘狗粮’,让它们别饿肚子,省得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饭,赶着抢,像什么样子?丢的不光是贾家的脸,也是你这一大爷的脸。”
易中海听完我的话,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太过分了!”
我没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易中海还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却也没再追上来——他心里清楚,我说的是实话,他就算再生气,也没法子反驳,更没法子拦着我。
院里,秦淮茹和贾张氏还在看着地上的狼藉发呆,见我走出来,眼神里带着点畏惧,没敢再上前。
我没理她们,径直回了自己家,关上门的那一刻,心里的火气才稍稍降了些。
这五块钱虽然够赔我的损失了,但我知道,这事儿肯定没这么容易结束,往后在这院里,还得更小心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