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凡的话,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这不仅仅是声明,更像是一种宣誓主权的通牒。
他之所以把丑话说在前面,就是要给在场的其他医生打上一剂强效的“预防针”。
这里是医学界的修罗场,每个人都是泰山北斗。
他可不想在救人的关键时刻,还要分心去跟其他人打嘴仗。
救人如救火,分秒必争。
因此,他需要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给出一个不容置疑的、明确的答复。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听了贺凡这番略带锋芒的话后,在场的其他医学专家们面面相觑。
他们反正是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时候谁出头谁担责。
至于他们心里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狂妄,还是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位肩扛少将军衔的中年男人身上。
陈兴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是这里的家属代表,也是能做主之人。
他看着贺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那是他在无数生死战场上才能看到的,属于强者的眼神。
“贺凡先生。”
陈兴华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诚恳。
“请您放手医治。”
“既然文教授用名誉担保推荐了你,既然您有如此底气提出这些要求。”
“那我们陈家,肯定是无条件相信你的。”
“出了任何问题,我陈兴华一力承担,绝不让任何人干扰您。”
这就够了。
贺凡眼中的凌厉之色缓缓收敛,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拿到了尚方宝剑,他自然也要给足这些老前辈面子。
他转过身,看着文教授以及周围那些白发苍苍的医学专家。
贺凡微微躬身,颔首道:
“文老,各位前辈。”
“刚才为了病人的安危,语气急了些,请恕晚辈失礼了。”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有了里子,也有了面子。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虽然之前贺凡说了一些略显刺耳、甚至有些狂傲的话。
但是这些专家都是人精,他们也明白贺凡的“苦衷”。
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容不得半点杂音。
因此,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并没有真的在意。
文教授更是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能治病,这些虚礼算什么。
他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小凡,别客气了,救人要紧。”
“那我们现在就再去看看陈老吧,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
一行人穿过隔离门,重新回到了那间充满了仪器滴答声的重症监护室。
当贺凡走到病床前,目光落在床上那位老人的面容上时。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但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那张脸,哪怕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哪怕此刻苍白如纸。
也依然透着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威严。
要知道,贺凡可是拥有特权,查看过国家的一些绝密档案。
像陈老这样国宝级的重要科学家,贺凡肯定是重点关注过的。
并且,在那些解密的历史资料和网络上,也搜得到陈老年轻时的照片。
那是教科书上的人物。
看着此刻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眉头紧锁的老人,贺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他遥想到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华国。
那时候,新华国刚刚建国不久,百废待兴。
国家可谓是一穷二白,国计民生艰难到了极点。
西方列强对华国进行各种残酷的打压和技术封锁。
甚至,当时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核武器的超级大国,还对新华国进行着无耻的核讹诈。
头顶悬着利剑,腰杆就挺不直。
在如此艰难、如此绝望的环境下。
一大批像陈老这样的留学生,放弃了国外优渥的生活,冲破了重重阻挠和磨难。
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祖国。
他们隐姓埋名,在戈壁滩上吃沙子,喝咸水。
只为了发展我们自己的高端武器,为了给国家铸造一面盾牌。
陈老,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员。
在老一辈科学家的努力攻坚下,蘑菇云终于在罗布泊升起。
新华国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尖端武器。
从此,一举奠定了新华国在国际上的地位,让世界听到了东方的龙吟。
可以说,如果没有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
就没有现在的和平岁月。
那些科学家,是真正的国士。
也是贺凡最为佩服的一群人。
……
贺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
“原来是陈老。”
贺凡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敬重。
文教授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怎么,小凡你认识陈老?”
要知道,陈老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因为保密条例,很多具体的贡献并不为大众所熟知。
贺凡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老人的脸庞。
“文老,虽然在之前我没有见过陈老本人。”
“可是在一些内部书籍上,还是有许多关于他的事迹的。”
“而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记忆力比常人好一些。”
“看过一遍,就刻在了脑子里。”
“他是国家的脊梁,我怎能不知?”
贺凡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他没有用那些繁琐的仪器,而是直接拉过了陈老枯瘦的手腕。
开始替陈老把脉。
把脉,是中医的基本功,也是评价一位“汉医”医术高低的最直观标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医术高绝的“汉医”,往往不需要三指并用。
他们仅仅只凭一根手指,就能感应到脉搏的细微变化,把出病人的生机与死气。
这叫“一指禅”,也叫“一指定乾坤”。
所以,为了第一时间镇住在场的这些眼光毒辣的医学专家们,让他们彻底闭嘴。
贺凡没有藏拙。
他就只用了一根食指,轻轻搭在了陈老的寸关尺之上。
动作轻盈,如蜻蜓点水,却又稳如泰山。
而且,他把脉的手法,也是古籍中记载的最顶尖的“悬丝诊脉”的手法变种。
首都军区总院的刘华清院长,本就是中医世家出身,乃是此道高手。
他一直盯着贺凡的手。
当他看到贺凡这看似随意实则深奥的一搭时,眼睛瞬间亮了。
瞳孔里爆发出一阵精光。
“好指力!好定力!”
他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别的不说,就这一把脉的起手式,这种举重若轻的气度。
刘华清就已经信了三分。
这不是那些江湖骗子能装出来的,这是有真功夫的。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大概过了几十秒钟的样子。
贺凡收回了手,然后又轻轻托起陈老的另一只手。
其实,以贺凡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
但他为了更具说服力,也为了表示对陈老的慎重。
所以他得表现出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同时再次展示那种能镇压众人的技能。
这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效果却是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