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基地最高等级的保密会议室内，一声怒喝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说话的人，是两院院士、龙国航天界的泰斗欧阳博。
他须发皆白，此刻正用指节敲打着会议桌，目光紧盯着主位上的秦卫兵。
“一年！在月球上建立永久性基地？卫兵同志，我尊重你为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拿国家的未来开玩笑！”
欧阳博身边的几位老专家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是龙国航天事业的奠基人，一步一个脚印，从无到有，将火箭送上天，将探测器送上月球。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背后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秦总师，恕我直言。”另一位负责火箭发动机的总设计师站了起来，他摊开一份数据报告。
“以我们目前最先进的‘长征九号’重型运载火箭的理论运力计算，要将建立一个最简陋前哨基地所需的物资送上月球，至少需要发射四十五到五十次。
这还不包括失败的风险。一年之内，我们的发射场、火箭产能、后勤保障，根本不可能支撑如此高强度的发射任务！这是违背科学规律的！”
会议室内，气氛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龙啸海将军为代表的军方少壮派，他们亲眼见证了承影机甲和北冥号的奇迹，对秦卫兵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此刻，他们虽然同样震惊于“月宫计划”的宏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抑的兴奋。
另一边，则是以欧阳博院士为首的航天与工业系统的老一辈科学家和工程师。
他们是“稳健派”的代表，信奉实践、数据与规律。在他们看来，秦卫兵抛出的计划，已经脱离了现实，属于典型的“大跃进”式冒进。
“欧阳院士，各位专家，我理解你们的疑虑。”秦卫兵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个寻常的技术问题。
“如果按照常规的化学燃料火箭技术路线，这个计划确实是天方夜谭。”
他的坦诚，让欧阳博等人的神色稍缓。他们不怕争论，就怕对方是个听不进科学道理的门外汉。
“但是，”秦卫兵话锋一转，“我们什么时候，又走过寻常路？”
欧阳博眉头一皱：“卫兵同志，我承认你在某些领域取得了颠覆性的突破。
但航天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就能改变的。它牵扯到材料学、推进技术、生命维持、测控通信等方方面面，每一个环节的短板，都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从技术层面上升到了战略层面。
“更重要的是时机！现在‘地安盟’刚刚成立，鹰酱正举着放大镜寻找我们的破绽。
我们所有的资源，都应该集中在应对眼前的危机，巩固我们的国防。在这种时候，强行推进一个耗资巨大且风险极高的‘月宫计划’，一旦失败，不仅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更会将国家拖入资源和军事的双重无底洞！这是战略冒进，是拿国运当赌注！”
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到了许多中立派的心坎里。
会议室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连龙啸海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知道，欧阳博说的，是老成谋国之言。
秦卫兵静静地听完，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
“欧阳院士的顾虑，完全在理。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项未经证实的新技术，的确是赌博。”他首先承认了常规思维下的风险，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尊重。争论的气氛，因此缓和了许多。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星图前。
“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不想再跟我们玩规则游戏的对手。
他们成立‘地安盟’，不是要跟我们竞赛，而是要将我们彻底锁死在地球上。
我们如果按部就班地追赶，永远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吃灰。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开辟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跟进的全新赛道。”
他指向星图上的月球。
“月球，就是我们的新大陆。谁先在那里站稳脚跟，谁就掌握了未来一百年，乃至更长时间的战略主动权。
那里有取之不尽的氦-3，是未来聚变能源的基石。那里是俯瞰整个地球的最佳战略高地。”
秦卫兵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至于技术上的可行性，我无法在一天之内，用语言说服各位几十年的科研经验。
理论和公式，在颠覆性的变革面前，总是显得苍白无力。”
他没有直接抛出“北冥号”和“反重力”这些惊世骇俗的底牌。
他知道，那只会加剧“跃进派”与“稳健派”的对立，甚至可能被视为狂人。他需要一个更有力的证明。
“我只提出一个概念——地基质量投送。”
这个全新的名词，让在场的所有专家都愣住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火箭把物资运上去？”秦卫兵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从地面，把物资‘扔’上去？”
欧阳博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电磁炮？我们论证过！且不说那需要何等恐怖的瞬间能量，光是物体出膛时与大气摩擦产生的高温，就足以摧毁绝大多数载荷！更不用提如何精准入轨的问题！”
“我说的，不是电磁炮。”秦卫兵摇了摇头。
他走到会议桌前，深深鞠了一躬。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和一次技术验证发射的机会。”秦卫兵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一个月后，我将在西北航天发射中心，向全世界进行一次公开的‘技术验证’。”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秦卫兵的决绝和自信所震撼。
他没有争辩，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所有前途和声誉，押在了这一个月后的惊天一射上。
欧阳博院士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复杂。
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那个激情燃烧年代的魄力与担当。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坐下，只说了一句话。
“我等着看。一个月后，我亲自去发射场。”
这场关乎国运的内部争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压力，全部转移到了秦卫兵一个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