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沈玉莲咬牙低喝，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软剑。
“我劝你最好别动。”
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洛尘不知何时已坐起身，手中银针在指间闪着寒光。
他面上哪有半分醉意？
眼神清明，唇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沈玉莲浑身僵住。
屏风后，沈昭月缓步走出。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沈玉莲扭曲的手腕，落在她惊恐的脸上，轻声道：“三妹妹这是做什么？”
“光天化日，闯太子歇息的客房，还对太子妃的侍女动手——沈家的家教，何时这般不堪了？”
“不、不是……”
沈玉莲急急摇头，泪珠已滚落，“我只是、只是路过，听见里面似有异响。”
“担心殿下安危才进来查看……”
“小荷突然出现，我以为是歹人……”
“担心殿下安危？”沈昭月轻笑，“所以便要杀人灭口？”
她往前一步，逼近沈玉莲。
虽比对方矮了半分，气势却凌厉如刃：“沈玉莲，不——或许我该叫你，‘影魅’？”
最后二字吐出，沈玉莲瞳孔骤缩。
她再不伪装，手腕猛地一扭——竟是以脱臼为代价挣脱了小荷的钳制！
同时腰间软剑如毒蛇出洞，直刺沈昭月心口！
剑光如电。
沈昭月未动。
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自梁上落下，精准点中剑身！
“叮！”
软剑脱手飞出，钉入墙壁。
影魅踉跄后退，还未站稳，墨竹已一掌印在她胸口。
“噗——”影魅喷出一口血，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小荷张大了嘴，呆呆看着墨竹——这个平日里文弱安静的书童，竟有这般身手？
沈昭月垂眸看着地上蜷缩的影魅，声音冷彻：“带出去。”
正厅内，气氛正有些微妙。
沈老夫人正拉着林婉柔说些家常年景的话，柳依依温顺地坐在下首，偶尔附和两句。
沈珩与萧景宸谈着朝政，沈砚则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青锋说话。
直到墨竹提着一个人走进来，将之扔在厅中地上。
“砰。”
沉闷的响声让所有人侧目。
待看清地上那人的脸，沈老夫人霍然起身：“玉莲？！”
地上的“沈玉莲”面如金纸，嘴角带血，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清纯怯弱的模样？
她怨毒地瞪着随后走进来的沈昭月，咬牙不语。
“这是怎么回事？”沈珩沉声问。
沈昭月行至萧景宸身侧站定，淡淡道：“回父亲，女儿方才去更衣，回来时撞见三妹妹在揽月阁内，正欲对小荷下杀手。幸得墨竹及时相救。”
“你胡说！”
沈老夫人厉声道，“玉莲一个弱女子，怎会对人下杀手？”
“定是你记恨她从前不懂事，故意构陷！”
沈昭月看向沈老夫人，眼神平静无波：“祖母不信，可问小荷与洛大人。”
小荷扑通跪地，颤声道：“老夫人明鉴！奴婢去揽月阁取帕子，撞见二姑娘、二姑娘她要对洛大人不轨！”
“奴婢出声阻拦，她就要杀奴婢灭口！”
洛尘慢悠悠踱步进来，拱手道：“殿下，沈相。”
“下官可以作证，这位‘沈二姑娘’方才潜入房中，欲对下官……咳，行不轨之事。”
“被撞破后，出手便是杀招。”
沈老夫人脸色铁青：“荒谬！玉莲怎会做出这等事！”
“定是你们串通一气污蔑她！”
她转向沈珩，“珩儿！你就这般看着你女儿欺辱妹妹？！”
沈珩面色沉肃，看向地上的“沈玉莲”：“玉莲，你自己说。”
影魅咬牙，忽然抬头，泪如雨下：“祖母救我……孙女、孙女只是听闻殿下饮了酒，担心殿下不适，才想去看看……”
“谁知、谁知撞见洛大人醉倒在榻。”
“孙女正想唤人，太子妃就闯进来。”
“非说孙女勾引殿下，还要杀了孙女灭口……”
她哭得梨花带雨，配上那张与沈玉莲一般无二的脸，当真我见犹怜。
沈老夫人心都要碎了，指着沈昭月怒道:“你听听！这才是实情！沈昭月，你如今是太子妃了，便如此容不下家中姐妹吗？！”
林婉柔急得起身:“母亲，月儿不是……”
“你闭嘴！”沈老夫人瞪向她，“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沈昭月忽然笑了。
她笑得极轻，却让厅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三妹妹。”
她缓步走到影魅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你既然说我污蔑你，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敢答？”
影魅咬牙：“姐姐请问。”
“第一。”
沈昭月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后——那里有极淡的一道细痕，“你耳后这道疤，是什么时候落的？”
“我记着，玉莲妹妹七岁时贪玩，在花园假山上磕过一下，留了疤，位置……似乎就是这里。”
影魅脸色微变。
“第二。”
沈昭月继续道，“玉莲妹妹左耳后有一颗小红痣，你方才动手时我瞧了——没有。”
影魅下意识攥紧右手。
“第三。”
沈昭月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陡然转冷，“也是最要紧的一点——玉莲妹妹根本不会武。”
“而你方才那一剑，没有十年苦功，使不出来。”
厅中死寂。
沈老夫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沈昭月转身，朝萧景宸与沈珩福身：“父亲，殿下。”
“此人绝非沈玉莲。”
“真的沈玉莲恐怕早已遭了毒手。”
“她今日假扮玉莲，先是欲在糕点中下毒害我，未成后，又借机潜入揽月阁，意图接近殿下——其所图为何，不言而喻。”
“胡说！”沈老夫人厉声道，“莲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沈昭月，你莫要因为嫉妒莲儿，就编造这种谎话污蔑她！”
沈昭月笑了：“祖母若不信，可亲自验看——真的沈玉莲左耳后有红痣，此人没有。”
“再者，”她看向洛尘，“让她卸了易容。”
洛尘会意，在影魅脸上一抹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清秀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