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浊浪滔天，诊所蒙尘
清晨的阳光还没能完全驱散老街的薄雾，“辰瑶诊所”的卷帘门被楚瑶一如既往地准时拉起。然而，门外等候的却不是往日里熟悉的老街坊和慕名而来的患者，而是一种粘稠的、无声的压抑。
几个面生的中年男女聚在门口不远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看到楚瑶开门，声音刻意压低，眼神却带着审视和怀疑。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原本是诊所的常客，看到这情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从诊所门口快步走过，没像往常一样进来打个招呼。
楚瑶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她定了定神，像往常一样开始打扫、整理药柜，将晒好的药材分门别类。但今天，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候诊区的椅子大部分都空着。
第一个进来的不是病人，是住在隔壁开杂货铺的王婶。她没像平时那样大声嚷嚷着腰疼，而是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凑到楚瑶身边，压低声音：“楚护士，外面…外面传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楚瑶停下擦拭柜台的手，看向王婶，目光清澈：“王婶，什么话？”
“哎哟，你还不知道啊？”王婶一拍大腿，表情夸张，“都在说呢！说你们诊所用的药，都是些发霉长虫的劣等货，便宜进回来，高价卖给咱们街坊！还说…还说有人在你这里看病，越治越严重，都起不来床了！”
楚瑶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了抹布，但脸上依旧平静：“王婶，您在咱们这儿也调理了几个月，效果怎么样，您自己不清楚吗？林医生用的每一味药，都是我亲手抓取、炮制，您觉得会是发霉长虫的吗？”
王婶讪讪地笑了笑：“我…我当然是信你们的，可是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拍了照片呢！就在咱们老街的几个微信群里传，说得可难听了！”
正说着，诊所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之前腰椎间盘突出被林辰针灸缓解了的张大叔。但他今天脸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
“楚护士，林医生在吗？”张大叔语气有些犹豫。
“张大叔，林医生出诊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您哪里不舒服吗？”楚瑶迎上前。
张大叔还没说话，他身后的花衬衫男人就抢先开口，声音粗嘎：“不舒服？我大哥在你们这儿治了腰，当时是好了点，可昨晚突然就疼得动不了了！肯定是你们给扎坏了！你们这什么破诊所，到底有没有行医资格？”
楚瑶认得这人，是张大叔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张老四。她没理会张老四的叫嚣，目光看向张大叔，语气温和而坚定：“张大叔，您具体是什么感觉？林医生交代过，您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干重活，您昨晚是不是又去搬东西了？”
张大叔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张老四却不依不饶：“放屁！少推卸责任！就是你们医术不行！赔钱！不然我今天就把你们这破店给砸了！”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掀旁边的药柜。
“你敢！”楚瑶一步挡在药柜前，平日里温婉的眉眼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张大叔的病历、治疗方案、用药记录，我们这里都有详细备案。如果他确实是因为我们的治疗出现问题，我们绝不推卸责任。但如果有人想借机闹事，污蔑诊所，我们也绝不答应！”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让张老四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辰从外面回来了。他显然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目光平静地扫过张老四，最后落在张大叔身上。
“张大叔，”林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我看看。”
他走到张大叔身边，手指在他腰部几个穴位轻轻一按，张大叔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急性扭伤，气血瘀滞。”林辰收回手，看向张老四，眼神淡然，“与你大哥原有的腰椎问题关联不大。更像是外力导致的。张大叔，你昨晚是不是滑了一下，或者用力过猛？”
张大叔在林辰的目光下，终于低下头，嗫嚅道：“昨晚…搬冰箱，脚下没站稳……”
张老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辰没再多说什么，取出银针：“我先帮你缓解疼痛，但接下来必须严格卧床休息。”他下针如飞，精准地刺入委中、承山等穴。
张大叔只觉得一股酸胀感传来，原本火烧火燎的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大半。
“神了…林医生，又神了…”他喃喃道，满脸羞愧。
张老四见状，气势全无，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搀着大哥灰溜溜地走了。
但这个小插曲，并未能驱散笼罩在诊所上空的阴云。整个上午，只零零星星来了几个复诊的老患者，新患者一个都没有。偶尔有陌生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却始终没人踏进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候诊区空荡荡的椅子显得格外刺眼。
楚瑶整理药材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着门外偶尔走过的、对着诊所指指点点的人影，眉头微蹙。
林辰坐在诊桌后，翻阅着一本医书，神色如常，仿佛外界的风言风语与他无关。但楚瑶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面下，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凝滞。
“林医生，”楚瑶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外面的谣言……”
林辰合上书，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不想我们安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老街上来往的行人，那些躲闪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
“瑶瑶，”他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小名，语气却异常冷静，“记住，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浊浪滔天之时，正是水落石出之日。”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挺拔而坚定，仿佛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他自岿然不动。
楚瑶看着他，心中的那丝不安奇异地平复了下来。她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抹布，更加用力地擦拭着本就一尘不染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