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聿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青年抱着枕头靠坐在床边，困到脑袋时不时点地，却还是强撑着不肯去睡的模样。
“……”
“困了怎么不睡。”
周知聿操控轮椅到床边，一手直接扶住青年摇摇晃晃的脑袋。
陆南星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体一晃，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先落进了男人怀里。
他半趴在周知聿的怀里，撑着轮椅的扶手慢慢爬起来。
晃晃脑袋，可还是好困。
嗓音软绵绵的，语速特别慢：“在等……你啊。”
慢慢吞吞的好半天，他才终于从男人怀里重新爬上床。
仰起被水雾打湿的眸子，困倦也盖不住那一点控诉，他不满地看着男人。
“你的动作好慢……”
“等我做什么。”
周知聿不动声色地让轮椅靠近。
“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南星也想和他做那些只有真夫妻会做的事情吗？
周知聿垂下眼打量着他，试图从青年的眼中看出什么。
可青年实在是太困了，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另一边的床铺上。
那道清软的嗓音慢慢：“我怕你动作不方便，万一摔倒了……要找我，怎么办？”
“我睡着了，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周知聿皱起了眉。
一直在等他，目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只是因为……担心他会受伤？
“陆南星。”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南星本能地睁开眼看他。
可身体很难从被窝里挣扎出来，侧躺在那时，他的视野都开始模糊了。
“怎…么了？”
周知聿操控着轮椅回到床的另一边，熟练地用手臂撑住床铺，慢慢挪上床，然后扶住躺的东倒西歪的青年。
陆南星被他按着躺了下去。
强撑着睁眼看他，眼皮子越来越重，伸手想去抓男人的手臂。
“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一下坠下去，眼睛也闭上了。
陆南星睡着了。
周知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他，掌心相触，五指扣紧。
“……”
掌心的柔软让他突然回过了神，他低头看了看那只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又低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把脸埋进被窝，正安静睡着的青年。
莫名的心情推动着突如其来的沉默。
在这片安静的气氛中，他不自觉地念出了青年的名字。
“陆……南星。”
“唔……”
睡梦中的青年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在睡梦里也发出了梦呓来回应。
“陆南星。”
“……嗯。”
“陆南星。”
“唔。”
青年被喊烦了，直接甩掉手上的束缚，一转身，又抱着被子睡去了。
床的另一边，周知聿孤零零地坐在那，可身边连条被子都没有，挺拔的背影也显得有些凄惨可怜了。
他还抬着手，却一直低着头看已经完全把被子全部都卷走的青年。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收回目光。
转身下了床，重新坐回到轮椅上，他来到书桌边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不自觉地出神，脑海中思索的是刚才他已经得到过回答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时，青年就提出想和他结婚的提议。
而目的，只是为了守住对方的家业。
陆南星从没有隐瞒过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现在呢？
周知聿出神地想着，手里已经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
身下的轮椅慢慢向书桌的另一边靠近。
他在回忆今晚对方护在他身前的举动，那太没有常理了。
他们的婚姻只不过就是一场交易，他负责在某些时刻护住对方的家业，而陆南星需要在特定的时刻为他提供资金。
可就陆家剩下的那点家业，真的能帮上他吗？
周知聿突然开始怀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事实就是，即便他真的资金周转不周，也不需要陆南星贡献出自己的家业。
桌上的碎纸机被打开了，一份资料被绞了进去。
“嗡嗡——”
一阵声响过后，一份完整的资料就变成了几千片碎片。
可男人还在出神。
他突然有点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陆南星结婚的建议了。
不记得，并且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还有，既然在婚前他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彼此的职责，陆南星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余的事情？
为什么要挡在他跟前？明明那群人比他强壮那么多，如果真的产生肢体摩擦，不论轻或重，陆南星一定会受伤的。
保护他……
这不在他们一开始说好的协议中，这不是陆南星要做的。
等等，协议……
周知聿突然回过神，低头想再去看那份离婚协议书。
可……
桌子上哪还有离婚协议书？
他唯一准备的那份在刚才就已经被他亲手放进了碎纸机里，现在变成了几千片大小各不一致的碎片，别说是看了，就是连一个字都拼不出来。
周知聿：“……”
他刚才干嘛了来着。
周知聿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碎纸机，突然地就陷入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中。
……算了。
周知聿叹了一口气，操控着轮椅又回到床边，上了床，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床上唯一的被子都被青年卷走抱在怀里了，他要是还想盖到一点，就只能先把陆南星抱过来。
这样会把人弄醒吗？
周知聿不太确定，但思考过后还是伸出手。
手臂穿过青年腰下，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过来，青年轻轻地梦呓了一声，没醒。
周知聿把被子从他怀里扯出了一点，让原先蜷缩着睡在那的人睡得更舒服一点，重新把被子盖好。
一切都就绪，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放松地靠回床头，却又在片刻后回过神来，错愕于自己刚才的反应，僵硬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这时，摆在床头的手机闪了闪。
周知聿的余光注意到手机的消息提示，回过神后拿过手机看消息，手机屏幕上浮现的是助理的消息。
[老板，夫人的情况我已经查清楚了，全部资料都已经发在您的私人账号上。]
[另外，他的私人医生说，夫人最近的健康状况并不太好，似乎是心脏病的情况有所恶化，最好尽早再去复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