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靠山屯时，天已经黑了，老槐树下的灯笼还亮着，是马婆婆特意为她留的。林栩把魂根的瓷罐放在东厢房的柜子里，刚想坐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 沈砚之站在那里，头发有些乱，袖口的银扣歪了，像是赶路时没顾上整理。
“我跟姑姑吵了一架，” 他走进来，声音带着点喘，“我把她送回老宅了，她暂时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林栩落在沈宅的粗陶碗，碗沿的艾草灰被擦干净了，还裹着层温热的棉布，“我怕碗凉了，用棉布包着带回来的。”
林栩接过碗，指尖碰到棉布的温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没说话，转身往灶房走，想给沈砚之倒杯艾草茶，却被他从身后轻轻拉住了手。
“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姑姑说的那些话，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
“不是你的错，” 林栩打断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是我自己…… 觉得我们的世界差得太远了。” 她想起沈曼云的翡翠胸针，想起书房里的西式装修，再想起自己满手的艾草灰和常年带着的引魂鼓，“你姑姑说得对，你是沈家的继承人，我只是个走阴的，我们……”
“走阴的怎么了？” 沈砚之握紧她的手，语气比刚才坚定，“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你帮人解执念，护着靠山屯的人，这是最善良的事，比那些只会装腔作势的人强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槐木，上面的 “栩” 字被摩挲得发亮，“你还记得这个吗？你说过，槐木能护魂，我也相信，我们的感情，能护住。”
马婆婆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杯温好的姜茶，递给林栩：“曼云那孩子，就是被家里的规矩养得太死板了，以为身份背景比什么都重要，” 她坐在石凳上，轻轻拍了拍林栩的手背，“当年阿砚的爷爷，还不是顶着家里的反对，跟阿栩太奶奶在一起？感情的事，从来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林栩喝了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沈砚之坐在她旁边，从布包里掏出张纸，是他画的沈宅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个小院子：“我跟母亲商量好了，把老宅的西院收拾出来，以后你要是来城里，就住那里，离集团远，也离姑姑远，” 他的指尖划过红圈，“院子里我种了些艾草，跟靠山屯的一样，你辨气时闻着也习惯。”
他没提自己是如何跟母亲沟通，如何说服母亲支持自己，也没提跟姑姑吵架时的委屈，只轻轻补充了句：“我会慢慢让姑姑了解走阴的意义，让她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需要点时间。” 他的眼神很认真，像在承诺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豪言壮语，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坚定。
老槐树的叶子 “沙沙” 响，灯笼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栩握着手里的槐木，突然觉得之前的不安像被风吹散了 —— 沈砚之没有因为姑姑的阻挠而退缩，反而在为两人的未来一点点铺路，像他之前默默准备艾草茶、打磨槐木一样，用最温柔的方式，帮她驱散心里的阴霾。
“我明天想去看看魂根的瓷罐，” 林栩轻声说，“怕封得不够严实，再漏出黑气。” 沈砚之立刻点头：“我陪你去，早上我来接你，还带了你喜欢的桂花糕，是从城里老字号买的，我尝过了，不甜。”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轻松，像在说件平常的小事，却让林栩心里暖得发疼。
夜深时，沈砚之离开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林栩肩上：“夜里凉，别冻着了。” 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气，混着淡淡的松烟墨味。林栩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手里的槐木还带着温热 —— 她知道，长辈的阻挠只是两人感情路上的一道坎，只要沈砚之还像现在这样，温柔而坚定地陪着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引魂鼓的鼓皮轻轻震了下，像是在回应老槐树的低语，也像是在回应这份在挫折中慢慢坚定的感情。林栩握紧槐木，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 —— 她的走阴道还很长，会遇到很多邪祟，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马婆婆的教导，有莲儿的陪伴，还有沈砚之的守护，这份温暖，足够支撑她走过所有的磕绊，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