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厚土峰杂役区的大通铺里，鼾声此起彼伏。张彪却睁着眼，直挺挺地躺在坚硬的板铺上，毫无睡意。他侧着头，目光阴鸷地穿过黑暗，死死盯着的方向，正是赵小二那空着的铺位——那小子又没回来，定然是窝在废丹房那鬼地方。
自从上次被赵小二设计，在陈管事面前出了大丑，罚去矿洞做了三天苦力后，张彪就憋着一股邪火，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蠢人，吃过一次亏，便多了几分小心。他暗中观察赵小二很久了。
这小子，不对劲！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干瘦黢黑的山村小子，不知从何时起，像是换了个人。皮肤虽然依旧不算白净，却透出一种隐隐的光泽，不像他们这些终日劳作的杂役那般晦暗。身形依旧不算壮硕，但动作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利落和协调，搬运那些沉重的废丹桶时，似乎也比旁人轻松不少。最重要的是那股精气神，眼神比以前亮了很多，带着一种沉静，甚至……一种让张彪感到莫名压力的专注。
一次两次或许是错觉，但时间久了，张彪几乎可以肯定：赵小二绝对有奇遇！要么是得了什么宝贝，要么就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了某种能加速修炼的偏方！不然一个五行伪灵根的废物，怎么可能在杂役生涯中不仅没被累垮，反而越发精神，甚至隐隐让他都感到一丝威胁？
“废丹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机缘？”张彪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牙齿咬得咯咯响，“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私藏了丹药！”
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直接动手硬抢。陈管事明显对赵小二有所维护，而且那小子看起来老实，实则奸猾，一不小心可能又着了他的道。必须想个更稳妥，更能一击致命的方法。
黑暗中，张彪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在戒律堂当差的远房表哥，周通。
周通虽是远亲，但仗着有点修炼天赋，早年进了外门，如今在戒律堂混了个差事，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杂役亲戚向来不怎么搭理。但张彪知道，周通此人极其看重面子和好处，若能给他一个由头，又能捞到油水，他定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晌午，张彪特意告了半个时辰的假，揣着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的几块下品灵石，寻到了戒律堂外围弟子轮值休息的茶舍。
周通果然在那里，正与几个同为外门弟子的同伴喝茶闲聊。他穿着一身略显紧绷的戒律堂服饰，下巴微抬，眼神带着惯有的倨傲。看到张彪这副杂役打扮的人凑过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烦之色。
“你怎么来了？”周通语气冷淡，甚至没有让张彪坐下。
“通……通哥，”张彪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凑近，低声道，“有点事，想跟您私下说说。”
周通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同伴，似乎觉得被杂役亲戚找来有些丢面子，不耐地挥挥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跟你磨叽。”
张彪连忙将他拉到茶舍角落，确认四周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通哥，我们厚土峰有个叫赵小二的杂役，就是管废丹房那个，最近邪门得很……”
他添油加醋地将赵小二的变化描述了一番，着重强调其可能私藏废丹甚至得了什么不明宝贝，最后说道：“通哥，您想啊，废丹房那地方，虽说都是垃圾，但保不齐就有那么一两颗品相好的被他昧下了！或者他走了什么运，在里面找到了前辈遗落的东西？这可都是违反门规的大罪！要是能查出来，可是大功一件啊！”
周通起初听得漫不经心，一个杂役，能有什么油水？但听到“私藏废丹”、“前辈遗宝”时，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戒律堂的差事，油水就在这些“违规”事务上。若真能坐实一个杂役私藏宗门财物，不但能捞到好处，还能在履历上记上一笔。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一个杂役，能有什么宝贝？不过……”他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彪，“若他真私藏废丹，便是违反了门规，到时……”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只要有了这个由头，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带人去查，查的过程中，发现点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那自然就归他周通所有了。至于赵小二，一个区区杂役，还不是任他揉捏？
张彪见周通意动，心中大喜，连忙将那块用布包好的下品灵石悄悄塞了过去：“通哥，这点心意您收着，打点茶水。那小子肯定有鬼，您只要去查，一定能查出来！”
周通掂量了一下那轻飘飘的布包，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还是收了起来。蚊子腿也是肉，更何况这事若成了，收获远不止这点。
“行了，我知道了。”周通摆摆手，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回去盯着点，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过去‘巡查’一番。”
“是是是！多谢通哥！我一定盯紧了！”张彪点头哈腰，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赵小二啊赵小二，看你这次还怎么躲！等你被周通抓个现行，废掉修为逐出宗门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神气！
张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茶舍，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小二凄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