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
林昊目眦欲裂,看着苏婉痛苦颤抖、身上光芒明暗不定、眉心战印被暗红侵蚀的模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暴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扑过去,却被那自门缝涌出的、越发浓郁的冰冷死寂气息阻隔,每动一下都如同在粘稠的钢水中挣扎。
“噬渊圣主”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在死寂的虚空中回荡,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与残忍:“挣扎吧,痛苦吧!这才是你们应有的归宿!纯净的‘魂种’?守护的意志?在绝对的毁灭与吞噬面前,终究会沦为吾主最美味的食粮,化为开启新世界的薪柴!”
古门缝隙又扩大了一丝,门后那庞大黑暗阴影的轮廓更加清晰,那冰冷贪婪的意志如同无数触手,透过门缝,死死缠绕住苏婉,加剧着她体内两股战意的冲突与污染侵蚀。它似乎格外“喜爱”苏婉身上正在被污染的守护战魂,那是一种将美好事物彻底玷污、吞噬的极致快感。
苏婉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无间地狱。识海中,两种意志正在激烈厮杀。一方是她自幼磨砺、与林昊并肩作战中愈发坚定的守护之心,以及“碎星界碑”碎片传递来的、古老而悲壮的守护战意;另一方,则是“母石”炸裂带来的、混合了孙皓怨毒、“噬渊圣主”扭曲意志以及门后恶念的冰冷污秽,它疯狂侵蚀着她的战魂本源,试图将她拖入毁灭与吞噬的深渊。
无数幻象在她眼前闪过:青阳城的平凡与温暖,听竹轩的宁静与相守,天枢峰的挑战与成长,一路并肩战斗的信任与依赖……这些是她守护的基石,是暗红污秽试图抹去的美好。
同时,也有扭曲的画面涌入:星空破碎,生灵涂炭,林昊在黑暗中倒下,自己化身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怪物,屠戮一切所见……这是污秽为她描绘的、屈服后的“未来”。
痛苦,撕裂般的痛苦,从灵魂深处传来。战魂印记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又如同被投入冰窟冻结。暗金色的光芒在暗红的侵蚀下不断收缩、暗澹。
“不……不能……屈服……”苏婉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渗出,眼神在清明与混乱中剧烈挣扎。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枚被污染的“碎星界碑”碎片,碎片传来的不再是纯净的守护之意,而是一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诡异力量,进一步冲击着她的心神。
“婉儿!看着我!”林昊的吼声穿透了污秽的低语和痛苦的迷雾,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中炸响。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与穿透灵魂的力量,“守住本心!想想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守护!守护彼此,守护这片星空下值得珍惜的一切!你的战魂,源于守护,而非毁灭!不要被表象迷惑,看清本质!”
本质?苏婉混乱的心神勐地一颤。林昊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照进了她几乎被淹没的意识。
守护……毁灭……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手中那枚光芒混乱的碎片。暗红与银白交织,污染与守护并存。真的是这样吗?
她忽然想起了暗市摊主那空洞的眼神,想起了“沧溟”统领最后的留言,想起了“渊狱”这个名字背后可能承载的、远超她想象的重量。
“渊狱”大人的力量,真的只有纯粹的毁灭吗?那暗红战魂最后消散时,为何会提到“恨与痛”?“沧溟”统领守护的“碎星界碑”,为何蕴含着纯粹的守护战意?“噬渊圣主”窃取的,只是被扭曲的“毁灭本源”……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近乎混沌的识海!
也许……“渊狱”大人的力量,本就包含两面?极致的毁灭,与极致的守护?如同光与影,一体两面?而“噬渊圣主”和门后的“混沌噬灭之影”,只是抓住了其中被仇恨、痛苦与战场怨念极端放大、扭曲的“毁灭”一面,并将其奉为圭臬,却遗忘了,或者说,刻意摒弃了与之平衡、乃至作为源动力的“守护”之念?
没有想要守护的事物,何来毁灭敌人的决绝?没有珍视的星空,何来血战到底的悲壮?极致的毁灭,或许本就源于极致的……守护欲望被扭曲、被践踏后的疯狂反弹?
那么,她所坚持的守护战魂,或许并非与“渊狱”力量背道而驰,而恰恰是……其力量构成中,被“噬渊圣主”和门后怪物刻意忽略、排斥、甚至恐惧的另一半本源?!
这个明悟,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定海神针,让苏婉剧烈动荡的心神瞬间稳固了许多!眼中那暗红的侵蚀光芒,似乎也因此而微微一滞!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抵抗那污秽的侵蚀,而是开始主动“审视”它,如同审视一面扭曲的镜子。那污秽中蕴含的冰冷、怨毒、吞噬欲望,其根源,难道不也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对“失去”的恐惧与对“占有”的疯狂?只不过,它将本该对外守护、对内珍视的意念,彻底扭曲成了对外毁灭、对内吞噬的恶念!
“我明白了……”苏婉喃喃自语,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我的战魂,守护是表,其根,是‘珍视’。珍视生命,珍视美好,珍视羁绊,珍视这星空下一切值得存在的意义。而你们的‘毁灭’,其根,是‘恐惧’与‘贪婪’。恐惧失去,贪婪占有,最终化为吞噬一切的虚无……这不是力量的真谛,这是……懦弱与扭曲!”
她的话语,如同利剑,刺破了“噬渊圣主”猖狂的笑声,也让门后那黑暗阴影的嘶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与不安?
“胡说八道!力量就是力量!吞噬与毁灭,才是宇宙永恒的真理!”“噬渊圣主”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同时加大了对苏婉的侵蚀力度,试图将她刚稳固的心神再次拖入混乱。
然而,已经明心见性的苏婉,抵抗力截然不同!她不再抗拒那涌入的污秽战意,而是以一种奇特的“包容”与“解析”姿态,主动引导着自身纯净的守护战魂,去接触、去理解、去……“净化”那扭曲的本质!
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对抗,而是意志与理念层面的交锋,是战魂本质的碰撞与升华!
她眉心的战印,暗金色的光芒重新亮起,这一次,光芒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不再仅仅是驱逐黑暗,而是仿佛要将黑暗也纳入自身的光明之中,进行转化!她脖颈间的古老战甲碎片,也随之共鸣,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暗金辉光,仿佛一位跨越时空的守护者,在为她提供着信念的支撑。
手中那枚被污染的“碎星界碑”碎片,其上交织的暗红与银白光芒,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银白色的守护战意不再被压制,反而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在苏婉纯净战魂的引导下,开始反向侵蚀、净化那些侵入的暗红污秽!虽然进程缓慢,却坚定无比!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能……”“噬渊圣主”脸上的得意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感觉到,自己施加在苏婉身上的污染侵蚀,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更接近本源的力量所瓦解、转化!那不仅仅是净化,更像是一种……“归源”?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战局、强撑着的林昊,眼中勐地爆发出精光!他感受到了苏婉身上战魂之力的蜕变,更感受到了怀中那枚光芒暗澹的“源初星核”碎片,似乎也因苏婉的明悟与升华,而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与呼应!
“混沌……包容万有,亦能衍化万有……守护与毁灭,或许本就同出一源,犹如阴阳……”林昊脑海中,对《混沌初解·残篇》的领悟,在这一刻与眼前的景象产生了奇妙的印证。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身恢复了一丝的混沌之力,并非攻向“噬渊圣主”,而是以一种极其柔和、包容的姿态,缓缓渡向正在与污染抗争、寻求升华的苏婉!
混沌之力,作为最原始、最包容的力量之一,此刻成为了苏婉战魂之力与那扭曲污秽力量之间的“桥梁”与“缓冲”,更是为她那正在升华的战魂,提供了最坚实、最本源的“土壤”!
得到林昊混沌之力的支援,苏婉浑身一震,眼中的清明与坚定达到了顶点!她娇叱一声,双手握住那枚光芒正在迅速向银白色回归的“碎星界碑”碎片,将全部升华后的战魂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以我珍视之心,唤尔守护之念!破碎的星辰,亦当照耀前路!碎星界碑——守护之光,涤荡邪祟!”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与纯净的银白色光柱,自苏婉手中冲天而起!这光柱不再仅仅是净化,更带着一种沉重如星、坚韧如钢的守护意志,一种对生命与美好的无比珍视,一种历经污秽冲刷而愈发明亮的不屈信念!
光柱径直撞入那贯通天地的血月光柱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相互湮灭的对抗。那银白光芒仿佛带着某种“同化”与“修正”的力量,竟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浸染”那猩红的血月光辉!如同清水滴入浓墨,虽然无法立刻改变整体颜色,却让那猩红之中,多了一丝不和谐的、令人安心的“清冽”!
血月光柱输送向古门的能量,性质开始发生极其细微、却足以引发连锁反应的变化!那不再是纯粹激发毁灭与吞噬的能量,其中混入了一丝微不可查、却本质极高的……“珍视”与“守护”的意念!
“不——!住手!”“噬渊圣主”彻底慌了,他疯狂催动力量,想要驱散那银白光芒,维持血月的纯净。但苏婉此刻的战魂之力,在明悟升华与林昊混沌之力的加持下,竟隐隐触及了某种更高的层次,暂时抵挡住了他的反扑。
更重要的是,那古门后的“混沌噬灭之影”,在接触到这混合了一丝“珍视”意念的血月能量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迷茫与暴怒的嘶吼!仿佛这丝“珍视”的意念,是它纯粹毁灭本质中最无法容忍的“杂质”,是灼烧它灵魂的毒药!它的撞击变得更加疯狂,却也因此更加混乱,古门缝隙扩大的速度,竟然奇迹般地……减缓了!
“就是现在!雷戟队长!”林昊强忍着虚脱,嘶声吼道。
早已蓄势待发的雷戟尊者,双眼雷光爆射,将突击舰剩余的所有能量,连同他自身的本命雷源,尽数灌注于舰首那门已出现裂纹的主炮之中!
“雷狱——破界击!”
一道凝聚到极致、仿佛能开辟世界的深紫色雷霆光柱,撕裂一切阻碍,带着雷戟尊者毕生的修为与决死意志,不再是攻击“噬渊圣主”(他知道难以重创),而是狠狠地……轰击在那“归墟古门”虚影本体之上!轰击的位置,正是那道被推开了一丝缝隙的门缝边缘!
轰隆隆——!
前所未有的巨响爆发!整个“归墟之眼”都在剧烈震颤!古门虚影遭受这凝聚了武尊巅峰舍命一击的轰击,加上内部“混沌噬灭之影”因能量性质变化而产生的混乱,那刚刚推开一丝缝隙的巨大门扉,竟在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勐地……震荡着,向内回弹了一丝!虽然未能完全闭合,但开启的进程被强行打断、迟滞了!
“噗——!”雷戟尊者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主炮彻底报废,突击舰也失去了大部分动力,在爆炸的余波中翻滚飘荡。
“混账!你们竟敢……竟敢坏我大事!”“噬渊圣主”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他再也顾不得仪式的精细操控,周身暗红气焰疯狂暴涨,就要亲自出手,将这群一再坏他好事的蝼蚁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
嗡!
林昊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源初星核”碎片,仿佛感应到了苏婉战魂的升华、古门震荡的契机、以及“噬渊圣主”毫无保留爆发的、源于“渊狱”扭曲力量的气息……竟再次自主亮起了灰蒙的光芒!
这一次,光芒不再凝聚成长戟虚影,而是化作一圈圈奇异的、仿佛能定住时空的灰蒙涟漪,以林昊为中心,勐地扩散开来!
涟漪扫过“噬渊圣主”,他那狂暴的气息竟为之一滞,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眼中闪过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星核本源力量的惊惧。
涟漪扫过古门虚影和门后的阴影,那混乱的嘶吼和撞击也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涟漪扫过苏婉,她身上升华的战魂之光与那灰蒙涟漪产生了奇妙的交融,仿佛得到了某种古老的“认可”与“加持”。
就是这刹那的凝滞!
林昊福至心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那枚滚烫的“源初星核”碎片,勐地掷向了苏婉!
“婉儿!接住!以你升华的战魂……呼唤它!”
苏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枚飞来的灰蒙碎片。当碎片入手,与她那枚已恢复大半银白、仅剩少许暗红顽固残留的“碎星界碑”碎片接触的瞬间——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两枚碎片,一枚灰蒙古老(源初星核),一枚银白坚韧(碎星界碑),竟如同失散万古的同胞,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吸引!它们的光芒开始交融,灰蒙之中点缀银星,银白之中流淌灰意,最终化作一团混沌而神圣、仿佛孕育着宇宙初开景象的奇异光团,将苏婉的双手笼罩!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磅礴、古老、威严、却又带着一种悲悯与守护意志的恐怖力量,自那光团中苏醒、酝酿!
苏婉感觉自己仿佛握住了一颗微型的“宇宙”,握住了一段沉睡了万古的、属于某位至高存在的……部分“权柄”!
她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与痛苦,只有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平静与坚定。她看向暴怒惊惧的“噬渊圣主”,看向那震荡不休、门后阴影狂躁的古门虚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法则的共鸣,响彻这片归墟死域:
“以‘珍视’为根,以‘守护’为念……‘渊狱’遗泽,岂容尔等……肆意扭曲?”
话音落下,她双手勐地向前一推!
那团混沌神圣的光团,化作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仿佛蕴含了“创造”与“归墟”两种对立意境的光流,无声无息,却带着改天换地、重塑法则的恐怖威势,朝着“噬渊圣主”与那“归墟古门”……席卷而去!
真正的反击,在绝境之中,由明心见性、战魂升华的苏婉,手持两枚关键碎片融合的力量,悍然发动!
“噬渊圣主”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