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府衙内,吕布独坐后堂,案上摊开着一卷泛黄的竹简——那是丁夫人旧居中找到的,上面娟秀的字迹抄录着《诗经》中的句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摩挲着竹简,眼中罕见地流露出脆弱,心绪纷乱。丁尚涴的噩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最不设防的软处。那个曾给予他乱世中温存的女子,他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股无处发泄的悲愤与挫败感,在他胸中激荡,让这位横扫天下的帝王第一次感到,纵有万军之力,亦难挽逝水之憾。
就在这心绪最低沉之际,来自渑池的急报如同另一记重锤,狠狠砸下。
“陛下!”庞统手持军报,步履匆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周瑜将军在弘农遣使来报……我军遭曹操、刘备联军夹击,于渑池大败。杨任、邓贤、沙摩柯三位将军……皆已殉国。周瑜将军已率余部退守弘农,曹操亲率五万大军,已出洛阳,前锋抵达陈留,正向谯县杀来!”
“什么?!”吕布猛地站起,竹简“啪”地摔落在地,“公瑾...败了?传令众将议事。”
议事厅内气氛紧张。庞统、黄忠、魏延、甘宁、赵云、马超等文武重臣闻讯齐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吕布。
庞统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这位以奇谋着称的“凤雏”,此刻展现出了战略家的冷静。他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果断地划过徐州、青州一线:“陛下,曹操挟胜而来,我军新得谯县,人心未附,周瑜将军新败,士气需整。此时与曹操决战,非上策。臣建议,暂避锋芒。”
他清晰地分析道:“可命张辽将军在徐州猛攻下邳,死死缠住张合、于禁。陛下则可以雷霆之势东向,与文远将军夹击徐州。徐州若下,青州也可定。届时,我军据有青、徐,南控淮泗,对曹操形成巨大战略包围。曹操困守洛阳、许都一隅,久必生变。此乃‘避其锋芒’之上策。”
魏延附和:“军师所言极是。谯县新下,城防残破,非决战之地。”
黄忠却道:“曹操远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正可将其击溃。”
甘宁更是激愤:“杨任、邓贤、沙摩柯三位将军的仇,岂能不报?!”
众人争论不休,最终都望向吕布,庞统这一计划稳妥而富有远见,若在平时,必会得到吕布赞许。然而此刻的吕布,却非平日的吕布。
丁夫人之死的悲郁,周瑜战败的恼怒,以及曹操兵马将至的挑衅,种种情绪在他心中混合、发酵,最终点燃了那与生俱来的、近乎自负的骄狂与战意。他蓦然抬头,眼中燃烧着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猛虎才有的眼神。
“不然!”吕布的声音斩钉截铁,“士元之策虽稳,却非丈夫所为!今公瑾新败,曹操便以为朕可欺,亲率兵马前来。此正天赐良机!”
他“嚯”地站起,几步走到地图前,取代了庞统的位置,手指重重地点在“谯县”与“洛阳”之间。“曹操带兵前来,若朕在此以力破之,阵斩曹阿瞒,则洛阳可一鼓而下!洛阳既克,中原州郡,谁还敢抗?徐州、青州,又何须苦战?届时一纸檄文,便可传缴而定!刘备?他若识时务,尚可于河北苟安一时;待朕收拾了曹操,下一个便是他!”
他猛然转身,目光扫过麾下众将,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再次充盈全身:“曹操想与朕决雌雄?好!朕便给他这个机会,就在这中原腹地,决一个天下归属!”
庞统张了张嘴,看着吕布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将劝谏的话咽了回去。他了解这位陛下,平日可从谏如流,但一旦其雄烈的一面被激起,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况且,吕布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最高的收益。庞统在心中飞快权衡后,选择了支持:“陛下神武,若真能一举摧破曹操主力,确可收速定天下之功。只是……此战须倾尽全力,再无保留。”
“正是要倾尽全力!”吕布见庞统转向,豪气更盛,一连串命令如金石坠地,铿锵而出:
“传朕旨意:
令诸葛亮、张昭,在江东诸郡广募新兵,加紧训练;令蔡瑁、刘先,在荆州全力征兵。两地所筹兵马粮草,尽数北运,汇于谯县!
令陈宫,在益州征发健儿,筹集军资;令贾诩,在汉中、关中诸郡,继续征调兵员。此两路兵马,直接开赴弘农,归周瑜都督节制,令其重整旗鼓,在弘农威胁洛阳西侧!
令法正、黄权,在西凉诸部再行招募,特别是善战骑兵,羌胡勇士,也补充到弘农!
令鲁肃,在淮南各郡征兵,由臧霸统率,速速开赴谯县前线听用!
再令张辽,在徐州战场需不惜代价,猛攻下邳,绝不能让张合、于禁有一兵一卒回援中原!”
他顿了顿:“朕,要在这中原之地,与曹操进行一次决战!集我大明举国之力,看他如何抵挡!”
“陛下圣明!”众将被他这番气魄所感染,连日攻城疲敝似乎一扫而空,齐声应诺。
庞统看了看吕布坚毅的侧脸,知道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超级决战,已无可避免。
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向大明疆域的四面八方。这个新兴的帝国,如同一架被注入狂暴动力的战争机器,开始了运转。
江东,诸葛亮接旨后,立即传令各郡:“陛下欲与曹操决战,此乃定鼎天下之战。江东六郡,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皆在征召之列,各地驻军,十人抽八,全部北调!”
益州,陈宫在成都府衙宣读圣旨,对张松、秦宓道:“此战关系天下归属。蜀中虽安,但陛下有召,敢不效死?立即清点府库,开仓征兵!”
长安,贾诩抚须对张绣道:“汉中、关中儿郎,正可借此战立功封侯。传令汉中各郡,厚赏征兵,凡入伍者,赐田十亩,免赋三年!”
西凉,法正对黄权道:“征调羌胡勇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告诉各部首领,此战之后,陛下必不吝封赏!”
寿春,臧霸对众将道:“寿春久安,正需战功以显忠诚,全军立刻北上,不得有误!”
与此同时,张辽在徐州接到命令后,攻势开启。下邳城下,战况空前惨烈,张合与于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曹操的五万大军,也已到达陈留,决战的气息,已然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