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扫过警员搬运的纸箱,里面露出一沓沓标注着“时”“霍”“孙”等字样的消费单。
老李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掷地有声的力量:“大家可以看到,这些单据上的名字,涉及我市多名在职官员。
警方此次行动不设上限、不搞特殊,不管是谁,只要触犯法律,一律依法处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警察给力!”
“早就该查这些地方了!”
“支持公开透明,让蛀虫无所遁形!”
老李看着弹幕,眼眶有点发热。
他从业二十年,见过太多案子被压下去,太多受害者敢怒不敢言。
今天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把真相摊在阳光下,是头一遭。
与此同时,季洁的车正行驶在前往财政局的路上。
车窗半降,风卷着街边梧桐叶的气息涌进来,带着点秋日的清爽。
“这次让孟佳联系媒体直播,是张局的意思?还是上级的?”季洁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前方路口的红灯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杨震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蜷缩起来,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复杂。
“季洁,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歉意。
绿灯跳成红灯,季洁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停止线后。
她转过头,伸手覆在杨震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跟我不用说对不起。”
季洁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杨震的腰,那是他三年前受伤的位置!
“咱们穿这身警服,不就是为了把罪恶拽到太阳底下晒吗?”季洁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带着点她独有的韧劲,“真要有不长眼的敢来,正好给我添点功勋。
你忘了?我体能虽然不是最好的,可也不差。”
杨震被她逗笑了,眼眶却有点发酸。
他知道季洁从不是逞能的人,可每次有危险,她总把最硬的一面亮出来,像株在石缝里也能扎根的韧草。
“是我自己的决定。”杨震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张局给过我选择,说可以低调处理,先把人抓了再说。
可我认为,如果连我们都藏着掖着,老百姓凭什么信我们?”
他转头看向季洁,目光灼灼得像要烧起来,“信任这东西,建起来难,塌起来却快。
就像老房子的地基,要是让蛀虫掏空了,一阵风就能吹垮。
我不想看到那一天,所以我把自己,跟你架在了风口浪尖上。”
季洁静静地听着,指尖在他腰上轻轻画着圈。
绿灯亮起,她却没立刻发动车子,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杨震,我跟你并肩走了多年。
你拆弹的时候,我在旁边递钳子;
你追凶的时候,我在后面开车;
三年前,你中枪躺手术室的时候,我也在外面守了七个小时。
只是没敢进去,也没敢见你,直到确定你平安,我才离开!
你觉得,我是怕事的人吗?”
杨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知道,三年前,季洁曾在手术室外,等过他!
“咱们是警察,也是战友。”季洁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依旧坚定,“你要站在风口浪尖,我就陪你一起扛;
你要把黑幕撕开,我就给你递刀;
就算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顿了顿,眼眶泛红,却笑得灿烂,“黄泉路上,我也陪你走一遭。”
“季洁……”杨震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攥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爱上你。”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了。
杨震刚才说“爱”字时,尾音还带着点没散去的郑重,像是把藏了多年的珍宝轻轻捧了出来。
他这人向来是嬉皮笑脸的,跟季洁斗嘴时没个正形,连表白都带着点痞气。
可刚才那眼神,亮得像黑夜里的探照灯,把“认真”两个字刻得明明白白。
季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微凉的真皮套。
她见过杨震太多样子——追凶时眼里冒着火,受伤时咬着牙不吭声,熬夜审案时趴在桌上打盹,睫毛上还沾着疲惫的灰。
可像现在这样,把“爱”字说得这么沉,倒真是头一回。
他们这行,忌讳说太满的话。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接到紧急任务,会不会在抓捕时遇到玩命的歹徒,会不会一个转身就成了永别。
所以季洁从不把“爱”挂在嘴边。
只在他受伤时默默给他包扎,在他熬夜时留一盏灯,在他冲在最前面时,悄悄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她以为这些就够了,够他明白她的心意。
“领导,你不说一句,你也爱我吗?”杨震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执拗的期盼,像个等着糖吃的孩子。
季洁侧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照得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里藏着柔软,“我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
她想起杨震为了查案得罪人,她悄悄调了监控盯着他的行踪;
想起每次出任务前,他总爱说“等我回来请你吃油条”。
她总回“少废话,活着回来”——这些话里,哪句没藏着沉甸甸的在意?
“感受得到。”杨震的声音软了下来,却还是不肯罢休,“可我想听你亲口说。
不一样的,领导,真的不一样。”
季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
她张了张嘴,刚想把那句藏了很久的话说出口,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嘀——嘀嘀——”
长鸣的喇叭声像根刺,把车厢里那点酝酿好的温情戳破了。
季洁往前看,原来是绿灯早就亮了,他们的车还停在停止线后。
她赶紧挂挡踩油门,车子缓缓驶动,把那急促的喇叭声甩在了身后。
杨震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撇了撇,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大男孩。
他偷偷瞥了季洁一眼,见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没再提刚才的事,心里那点失落像潮水似的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