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水打湿了他的脸，沈戟睁开眼，就看到被他亲到满眼泪水的月牙儿。
“沈戟，好多血。”
她伸开手，像是顽皮的孩子抓了一手的红色颜料，脸上露出闯了祸后的恐慌。
“不怕，我不疼，家里有医生。”
陈麦宁抹了把泪，“你坐好，我带你回家。”
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任务了，那是他之前的人生里唯一重要的事情。
她不能苛责他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在他滚烫的嘴唇不顾一切的亲吻她时，陈麦宁就丢了所有的理智。
不要再去计量爱的热度了，别再高高在上的审视他的付出了。
他有前半生的信念，有一直坚守的事业，有反复受伤仍旧放不下的过往。
她只知道，无论她能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偏爱，她都心疼他。
“沈戟，你困了吗？”陈麦宁看他安静下来，有些担忧。
车速再一次提高，引擎低吼着，裹挟着风撕开冷冰冰的空气。
“我没事，别怕。”
“我们结婚吧，沈戟。”
“老婆，求婚这种事，还是要我来才有诚意。”
“嗯，我等你跟我求婚。”
“老婆，今天你爱我了吗？”
“嗯，往后每个时刻都会爱你。”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别墅门前。
沈戟摸了摸她的脸，在他再一次低头要亲她的时候，被制止住。
“还在流血呢，你老实一点。”
她手里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掉，心脏还扑通扑通没回到正常节拍。
别墅门前，程助和医生在等，沈家大嫂也在。
“我跟医生去换药，麦宁在客厅等我。”伤口那么可怕，肯定会吓到她。
“你可以吗？”陈麦宁不放心的问。
“没事。大嫂，麻烦你陪陪麦宁。”沈戟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跟着医生进了房间。
大嫂崔沅沅给麦宁递了毛巾过来，“清理一下吧，是不是吓到了？”
“谢谢，是有点，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
崔沅沅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他昨天才刚手术完把子弹取出来，还瞒着你，怕你担心。结果今天一醒来自己就忍不住了，非要去找你。”
“他中枪了？”
“嗯。”
昨天就回来了，还瞒着她，是怕自己活不了吗？
今天倒是知道卖惨说自己疼，昨天卖惨不是更有用？
“老三在我嫁过来前就去了部队，回家的时间很少，家里人对他可能不够关心，他也很独立。”
“爸妈可能要晚上才赶过来，有时候爸出席一些活动会带着妈，顾不上家里。”
“前段时间，老三这里幸好有你在。你就是他的福星啊。”
“麦宁，有时间来家里玩。”
陈麦宁能感觉到沈家大嫂话里的亲昵，这是把她当一家人了？
“好，等沈戟身体康复了，我会去的。”
一杯水还没喝完，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换好药了，近期最好卧床休息，但我的话好像没用。”
医生无奈的耸了耸肩，不遵医嘱的病人可真闹心。
崔沅沅看向麦宁打趣道，“去吧去吧，老三都望眼欲穿了。”
月宝也咬着麦宁的裤脚往卧室的方向拉。
“那我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床上，沈戟眼巴巴的望着进来的人。
沈戟拍了拍床，“老婆，和我一起躺着行吗？”
“我会挤到你的伤口。”
“不会，我这个月都没好好睡一觉，老婆，我想你了。”
他的脸有些苍白，嘴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看的麦宁心里一软，他那么可怜，就先顺着他吧。
麦宁指尖刚触到床沿，就被沈戟伸手攥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
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陪陪我。”
“那你不要乱动。”陈麦宁小心在他身边躺下，侧过身体对着他。
“老婆，我很幸运，可以再次回到你身边。”
沈戟凑到她脸前，鼻尖相蹭，呼吸都融合在了一起。
“月牙儿，现在你在爱我吗？”
“你要去感受，爱不只是说出来的。沈戟，谢谢你活着回来。”
沈戟眼睛里盛满掉落的星光，他算是将月牙儿拥入怀中了吗？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
曾经，他只想被她照耀，听她说说话。
后来，他想守护她，独占她。
再后来，他想让她爱他。
现在得到她的爱他犹觉得不够。
“可以亲亲我吗？”他问。
陈麦宁抬起身体，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奖励给勇敢的沈戟和走过黑暗的沈戟。”
“我很喜欢这个奖励。”他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沈戟强撑的身体放松下来，很快就陷入沉睡。
他疲倦极了，陈麦宁准备起床，却被他的手臂下意识箍住。
“月牙儿。”他迷迷糊糊的低语。
陈麦宁干脆靠着他，也缓缓的闭上眼。
沈戟朦胧中睁了睁眼，把人往怀里圈得更近一点，才又缓缓睡去。
陈麦宁是被烫醒的。
她想掀开他的胳膊，却被他更紧的困住。
“月牙儿，月牙儿……”他不住的呢喃。
“沈戟，你发烧了，我去叫医生。”她干脆直接往下钻了出去。
沈戟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世界，没有一点光亮。
他用耳朵和手指触摸这个世界，再躲回黑暗里陷入新一轮的崩溃。
他慢慢的习惯着：崩溃，去黑暗里自愈，再崩溃，再去黑暗里自愈……
他等啊等啊，怎么都等不到高悬于天的月牙儿照亮他。
好绝望啊！
他喜欢的那个人，那张脸，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沈戟，沈戟。”
是谁在叫他？
有温热的水流到他的嘴里，抚慰着他干痛的嗓子。
还有他喜欢的，他熟悉的，属于月牙儿的清润玫瑰香。
他不停的喝着水，直到那柔软从他嘴里离去。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又看不到了吗？
忽然，他的眼睛上，有柔软的触感落下。
“沈戟，睁开眼，你看看月牙儿。”
他忽然笑了！
月牙儿叫他了。
沈戟努力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红红的眼睛。
整个世界，乍然明亮。
“老婆，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月牙儿。”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
“你终于醒了，沈戟，你要是不用一辈子报答我，我跟你没完。”
柔和的女声即使在抱怨时也带着几分娇嗔。
陈麦宁揉了揉疼痛的眉骨，她一晚上没睡了。
要不是怕他把自己烧成傻子，她才不会这么辛苦。
发烧了话还多，一会儿喊着好黑好黑，一会儿喊着月牙儿。
“嗯，用一辈子报答你。”
陈麦宁直接在床的另外一边躺下，一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沈戟又是幸福又是心疼，一颗心被捏了又揉。
月牙儿看起来有些累，眼睫安静的排列着，遮住了漂亮的眼睛。
“我的往后余生，都是你的，月牙儿的。”
他就这么侧脸看着她，他的大床上，躺着他和月牙儿，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沈戟摸了摸胸前的伤口，那里的伤，不知道多久才能结痂。
他让医生缝合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状，不知道会不会是他身上最漂亮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