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正厅内的喧嚷声,在霍凌天扣着她的腰踏入的刹那,骤然静了半分。
宾客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有敬畏,有艳羡,也有几分藏不住的探究。
而跃跃欲试,带着家里女儿来恭贺有小心思的人,则在心里快速计算着什么。
有人率先回过神,高声喊了句“贺喜督军!贺喜夫人!”。
附和声便潮水般涌来,碰杯声、道贺声混在一处,震得人耳膜发颤。
霍凌天抬了下手,顿时厅内安静下来。
“仪式开始。”
他拉着她的手,站在她对面,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司仪捏着腔调的祝词飘在半空,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夫妻交拜。”
他和她,动作同步,三拜天地落定。
直起身时,他偏头凑到她耳边,声音裹在喧闹里,只有她能听见:“这三拜,就算是把你钉在我身边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满足和笃定,“陈麦宁,此刻起,我们成了天地认证的夫妻。”
陈麦宁抬头,看到了他眼里的执着,她点了点头。
宾客们哗然,看来新任的督军对他的夫人不是一般的看重。
下面不知多少闺秀揉碎了帕子,眼里全是无法言说的艳慕。
年少有为的小将军,英武俊秀的督军大人,能被他用那种目光看着,就算是死也值了。
陈麦宁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女孩子,抿唇轻笑。
霍凌天冷哼,“夫人,你没有心,你再不宣誓所有权,我就要被那些目光给吃了。”
她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在他倾身过来的时候,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霍督军,我这下可是向所有淮宁城想攀你高枝的女人宣战了。你要,保护好我。”
霍凌天眼底眸色变深,这个妖精!
“夫人,我这个高枝,只能攀你一个人,不然我怕枝毁人亡。”
陈麦宁满意他的态度,看了他一眼便恢复了郑重的督军夫人形象。
趁着霍凌天不在的空档,陈麦宁找了陈母和哥哥说话。
“小妹,昨天督军去家里拜访,他诚意很足,能亲自上门,说明他很看重你。”
这是给她的惊喜?
还以为是为了威胁她不要跑!
“哥,你和妈可以放心了,他确实对我很好。”
陈母忧心忡忡的说,“可是督军毕竟不是常人,宁宁,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妈。”
“小妹,王世钧惹了事,如果他或者他家人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见。”
“怎么了?”
“他喜欢的人回来了,还带了个洋人男朋友,结果他把人打了。王世钧被租界的警察抓走,想来,他家里人很有可能会求到你跟前来。
你以前生活环境简单,牵扯到洋人的事,处理不好就是个麻烦。
处事多问问霍督军的意见,还有,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放心,他真求到我跟前再说。”
陈稷和也不再说这扫兴的话,和凑过来打招呼的人聊起了其他的。
霍凌天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走过来“夫人,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我曾经留学时认识的朋友,戴昂。他非要看看能让我倾心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天仙模样。”
“你好,美丽的夫人。”
“你好,戴昂,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霍,你妻子很美丽,说话非常温柔,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东方女子。”
“那是自然,我夫人,极好。”
霍凌天与有荣焉,戴昂已婚,又夫妻感情很好,不然他才不会介绍对方给麦宁。
“早知道,我就带薇薇儿过来了,她肯定会很开心认识你妻子。”
陈麦宁礼貌的笑了笑。
虽然对方说的英语,她可以轻易地听懂,可原主毕竟是个外语盲,她又不能显露异常。
霍凌天接下来一直用英语对话,很快戴昂也离开了。
“怎么,是不是发现你的夫君特别厉害,然后更加的爱我了?”
陈麦宁笑着点头,目露崇拜,“很厉害!教我,或者给我请个老师,我要学。”
“真的?夫人这么好学,我必须好好教你,别的老师自然不需要,有我就够了。”
夫人想要,别说学洋文了,就是说将来要出洋游玩都必须满足她。
夫人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不仅仅跟他学了打枪,还要跟他学洋文。
将来他的夫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身上都会有他的影子。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夫妻一体吗?
霍凌天眼神火热的看着她,这比他想象的结婚,更加让人激动。
“去忙吧,我看那边有几个人都在等你。”
“夫人陪我?”
“不合适,霍督军,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我不需要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以一个新妇的身份挤进你的军政圈。去吧,我妈会陪我回房休息一会儿。”
“委屈夫人了,以后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会是你的底气,无论你做什么,任何人都不敢指责你。”
他霍凌天的夫人,不需要在这样的场合退让。
哪怕他可能会面对一些反对的声音,可那又如何?
他说了要把一切献给夫人,那他就会说到做到。
“去吧,我让张妈熬了燕窝,等你回房的时候喝,还有岳母,你们好好聊,过几天我陪你回娘家。”
陈麦宁发现他还挺有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潜质,心里有些高兴。
她并不讨厌他的照顾,虽说他霸道蛮横,却又处处以她为重,害的她都要忘记他的强娶了。
即使她自己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爱人。
啧,思考男人真麻烦。
她就放任自己享有他的一切就好了。
还没等宴会所有的客人都走光,霍凌天已经迫不及待的回了房。
他的夫人估计也等急了。
卧室,她正躺着休息,火红的嫁衣包裹着她。
这一身红太艳,艳得像血,偏偏衬得她肤色雪白,像是一碰就要碎在他掌心里。
他放下床幔,坐在床边,伸手轻触她绵软的脸颊。
她轻轻掀开眼帘,柔柔笑了一声,“夫君。”
霍凌天听到这个称呼,心脏都漏了一拍。
真好听。
燃不尽的红烛透过床幔,映出一些微光。
红衫褪尽,只有“夫君”二字时不时夹着喘息传出。
红烛垂泪,欲落不落。
伸手触之,烫人的温度直达心底。
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