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终究还是从那片冰封的土地上升起了。
辽东急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品尝到改革甜头的京城官场。
太和殿内，气氛再次凝重。
兵部尚书张缙彦，面色惨白地跪在殿中，几乎是带着哭腔在汇报。
“陛下……后金此次来犯，虽仅八百人，但皆是其最精锐的白甲兵。”
“我锦州驻军……驻军与之野战，一战即溃，折损三百余人，游击将军林镇庭……当场战死。”
“臣……臣失察之罪，万死不辞！”
新上任的数吏们，第一次直面这种血淋淋的军事议题，一个个面面相觑，算盘打得再精，也算不出这仗该怎么打。
而那些还没被清退的老臣们，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跳了出来。
“陛下！后金狼子野心，此番必是试探！若不予以雷霆还击，必将引来更大规模的入侵！”
“臣附议！请陛下即刻下旨，调集九边精锐，合围辽东，将这八百鞑子，碎尸万段！”
“兵部督战不力，致使国门受辱，请陛下降罪兵部尚书！”
一时间，殿内吵嚷一片，请战的，请罪的，相互攻讦的，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低效扯皮的时代。
龙椅之上，朱由检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
他的视网膜上，一幅巨大的辽东动态地图正在缓缓展开，哨所的位置、兵力配置、后金骑兵的移动轨迹，所有数据都以红蓝两种颜色，清晰地标注出来。
【事件分析：外部系统（后金）对本系统（大明）进行压力测试。】
【目标单位：后金白甲兵。数量：约800。】
【个体评估：优秀级碳基冷兵器作战单位。装备：重甲、马刀、骑弓。战术特点：高机动性、强冲击力。】
【我方应对单位：明辽东旧军。数量：3000。个体评估：劣质级碳基冷兵器作战单位。装备：杂乱。战术特点：士气低下、协同性差。】
【推演结果：在现有条件下，我方需集结十倍以上兵力，并依托坚城，方可取得惨胜。资源消耗巨大，效费比极低。】
最后，系统给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
【威胁等级判定：微不足道。】
【建议方案：进行一次高效率的定点清除行动，并以此为契机，作为新军作战效能的首次实战测试。】
朱由检的左手食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或是圣心独断。
“此事，”朱由检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兵部无罪。”
张缙彦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旧有军事体系，数据模型早已崩溃。无法应对高强度冲突，是必然结果。”
朱由检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责任不在于兵部。”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不追究责任？
这还是那个动辄清退的皇帝吗？
“朕，亲自去一趟辽东。”
一句话，石破天惊。
“陛下！万万不可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万乘之尊，岂能亲身犯险！”
“辽东凶险，鞑子狡诈，陛下三思！”
群臣，特别是那些老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跪倒一片，苦苦哀求。
朱由检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哭谏。
“不是御驾亲征。”他纠正道，“是一次现场教学。”
“传旨。”
“着，京营新军第一、第二、第三步兵司，共计五百人，即刻集结。”
“着，工部尚书宋应星，随驾出行，负责记录战斗全程数据。”
“着，雷鹰，率锦衣卫百人，护卫中枢。”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大殿，众人都闭上了嘴。
……
三日后，辽东，一片开阔的荒原之上。
八百名后金白甲兵，正驱赶着掳掠来的百姓和牛羊，慢悠悠地向关外行进。
为首的将领，是爱新觉罗?阿济格
他神情倨傲，对自己这次的武装游行十分满意。
明军的孱弱，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面巨大的，迎风招展的龙旗。
旗下，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正以一种恒定的，近乎机械的步伐，缓缓逼近。
“明军？”爱新觉罗?阿济格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出城送死？”
他一挥手。
“全军，冲锋！让他们见识一下，大金勇士的厉害！”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八百名重甲骑兵，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开始缓缓加速，马蹄踏在冻土之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而对面的明军阵中。
五百名新军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下，机械地执行着操典。
“全军，止步！”
“三段击，预备！”
“第一排，举枪！”
士兵们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五百个复制出来的人偶。
他们心中没有恐惧，因为在他们的身后，站着那个比后金鞑子可怕一万倍的存在。
朱由检独自一人，从军阵中走出，站到了最前方，离自己的士兵，足有五十步之遥。
他孤身一人，面对着八百骑冲锋的钢铁洪流。
爱新觉罗?阿济格在马上放声大笑。
“那个穿龙袍的，是明国皇帝？哈哈哈哈！他是被吓傻了吗？给我活捉他！”
骑兵的洪流，越来越近。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朱由检的视网膜上，无数的数据流疯狂闪过。
【目标集群动能计算中……】
【风速：3.2米每秒。湿度：21%。】
【最优打击点已锁定。】
就在最前排的后金骑兵，那狰狞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之时。
朱由检，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迎着那万马军锋，踏出了一步。
他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特效，没有光华四射的法术。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白甲兵，凌空，推出了一掌。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物理法则本身的力量，瞬间作用在了那名骑兵的身上。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名连人带马，总重超过千斤的重甲骑兵，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击中。
他身上的精钢重甲，在一瞬间，向内凹陷，扭曲，然后轰然爆裂！
他整个人，连同身下的战马，被这股巨力，以比冲锋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他成了一发炮弹。
一发由血肉和钢铁组成的，致命的炮弹！
“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响起。
这发人体炮弹在后方紧随而至的骑兵阵列中，撞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十几名骑兵，被这恐怖的动能撞得人仰马翻，筋断骨折。
连锁反应发生，高速冲锋的骑兵阵列，最忌讳的就是前方突然出现障碍。
一个点，引爆了一条线，一条线，搅乱了一个面。
原本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人撞马，马撞人，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爱新觉罗?阿济格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只是抬了抬手？
就在后金军阵大乱的瞬间。
后方，明军军阵中，那名年轻军官，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猛地劈下。
“开火！”
“砰砰砰砰砰！”
炒豆般的枪声，密集地响起。
第一排一百多名士兵，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硝烟弥漫。
弹雨，如同一面无形的墙，狠狠地撞进了混乱的骑兵阵中。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无数后金士兵，从马上栽了下来，身上飙射出朵朵血花。
“第二排，上前！举枪！开火！”
“第三排，上前！举枪！开火！”
完美的三段击。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丝毫慌乱。
三轮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而朱由检，则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已经彻底崩溃的敌阵。
他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鬼魅。
每一次闪现，都必然会出现在一名后金将领的身旁。
然后，他会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对方的头盔上。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名将领的脑袋，就会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转一百八十度。
他像一个最高效的屠夫，精准地清除着每一个指挥节点。
当爱新觉罗?阿济格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想要掉头逃跑时。
他发现，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马前。
“你……”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马背上，如同拎一只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战斗，结束了。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荒原之上，一片死寂。
五百名新军士兵，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态，仿佛一群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们的面前，是满地的尸骸与哀嚎的伤者。
宋应星和他带来的工部数据专员们，拿着纸笔，手抖得几乎写不出字来。
朱由检随手将已经断气的爱新觉罗?阿济格的尸体扔在地上，走回到新军统领面前。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弥漫的硝烟，最后，对那名年轻的统领说道：
“用时，一百四十二秒。”
“弹药消耗率，17%。杀伤溢出。火力调控，有待优化。”
“本次实战测试，评级：勉强合格。”
年轻的统领，连同他身后的五百名士兵，“唰”的一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地埋下。
他们看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
消息，以比八百里加急更快的速度，传回了盛京。
顺治的御帐之内。
听完逃回来的探子，用一种语无伦次，如同梦呓般的语调，描述完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后。
整个大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
年幼的顺治，声音颤抖。
“这……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