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北军的军营离开后。
高士奇的一张脸阴沉如水。
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容?
有的只有满目愤怒。
“霍云庭!”
“不知好歹!”
“哼!”
……
首辅府邸。
“爹,他就是这么说的。”
“就像是我求着他收钱一样。”
“现在可以确定,镇北军不缺钱了。”
“所以镇北军肯定有持续供应军饷的路子。”
“每个月至少二十万两银子的粮饷辎重供应……”
“当今的大梁,除了晋王也就只有太后有此实力了。”
“或者……”
“大顺的首辅朱正恩?”
高士奇皱眉道。
“胡闹!”
“怎么还扯上大顺了?”
“就他霍云庭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敌国首辅勾勾搭搭的?”
“再者说,若是他霍云庭真投靠了大顺,大顺首辅朱正恩完全可以带兵直=入应天府一统天下了。”
“大梁这边,除了镇北军谁能与大顺军队对抗?”
“至于晋王那边,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若是云庭投靠了晋王,晋王相当于掌控了左骑军和镇北军两大强军,再加上一个摇摆不定的龙骑禁军,晋王焉能什么动作都没有?”
“他恐怕早就忍不住逼迫小皇帝禅位了。”
“呼……”
“他霍云庭……应当是同太后和柳承嗣那边勾搭上了。”
“其中陛下是方子期此子引的线。”
“可惜……”
“竭力阻止,还是没能阻止此事发生。”
“现如今局势糜烂至此……倒是真不好处置了。”
“一朝打压,全盘皆输……”
首辅高廷鹤眉头紧锁,显得很郁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是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想要修复关系人家都不给你机会了。
“爹!”
“要我说,若是没有岑子恒那个家伙一直在您面前上眼药,您也不至于要选择彻底打压镇北军。”
“说到底,此事他岑子恒是有责任的。”
“爹。”
“我觉得子恒自从丢了官后,状态就很不对。”
“子恒…还可用吗?”
高士奇皱眉道。
此话他早就想说了。
只是之前事态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就没多说。
但是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嗯。”
“因为岑世龙的死,他记恨上了云庭。”
“所以有所针对。”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岑世龙应当就是云庭设计害死的。”
“所以啊……”
“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是有征兆的。”
“只是当时没注意到,或是注意到了,但是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没多想。”
“士奇。”
“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见势不对,一定要提前准备。”
“当初岑世龙被杀……就是个开端。”
“因为岑世龙是忠诚于我的。”
“他在镇北军当军使,执掌一万余镇北军精锐,其实就挡了他霍云庭的路了。”
“呵呵……”
“岑世龙是我们安插在镇北军中的最高级别军官了。”
“除了岑世龙之外,倒也安插了一些其他人,但是现在最高也就是个校尉都尉什么的,成不了大器。”
“我们现如今对镇北军基本上没有掌控力度。”
“离了霍云庭,根本就玩不转。”
“镇北军仍旧掌控在云庭手中。”
“断了云庭这条线,我们将同镇北军再无关系。”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不惜代价也要对云庭低头的重要原因……”
“不低头…已经不行了。”
“只可惜,还是迟了点。”
“士奇啊。”
“方子期这个人…你怎么看?”
首辅高廷鹤突然发出沉闷之音。
“方子期?”
“大名鼎鼎的六元公嘛!”
“能以十四岁之龄考中状元,文采确实是有的。”
“但是毕竟也才十四岁而已。”
“此人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岁数官位摆在那,暂时倒也不成气候。”
“现下我们需要重点应对的是柳承嗣这个老狐狸才对!”
“还有晋王,也一直在虎视眈眈。”
高士奇略作沉思道。
“士奇啊。”
“你啊你,看人…还是差了些气候。”
“方子期此人…将来之成就,远甚柳承嗣。”
“柳承嗣此人,青年得意,官运亨通,天生的政客。”
“各方面确实很不错。”
“当初他还只是户部员外郎的时候,就敢查工部侍郎的账,这就是魄力。”
“现如今更是抓准机遇,攀附上了太后,一举成为户部尚书,甚至还入了阁。”
“在朝堂上,这个柳承嗣时不时的已经敢同老夫过过招了。”
“但是这柳承嗣成也太后,败也太后。”
“他同太后之间搞得不清不楚的,这关系迟早会成为一柄利剑,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口。”
“我从未将柳承嗣放在眼中。”
“因为他有软肋,更有把柄被我们握在手中。”
“但是方子期此子……”
“为父很多时候是真看不透啊。”
“他的出身倒是同柳承嗣差不多。”
“在读书科举还有入朝为官后,都得到了贵人指点,这一点也同柳承嗣相差无二。”
“但是这个方子期遇到的贵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偏偏他结识的这些贵人就愿意围着他转。”
“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真心相待,然…从来不曾惹火上身。”
“这里面的分寸和火候…哪怕是为父,亦感汗颜。”
“他方子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如果他今年四十一岁,有如此城府和心计,为父虽会高看一眼,但是不会如此高看。”
“但是十四岁的年龄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再过二十年……”
“你老了,为父大概率也死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方子期,才三十四岁,正当壮年……”
“二十年后。”
“大梁朝廷,谁与争锋?”
“谁能与他方子期正面抗争?”
“可惜……”
“这样的麒麟子…怎么就不是我高家人呢?”
“若是睿儿有方子期一半的聪慧和城府,为父就算是此刻死了,亦能含笑九泉。”
“同辈人中,论算计人心,论政客博弈,谁是他方子期的对手啊?”
“睿儿?明舟?”
“人家完全可以将他们当成狗去遛!”
“遛完后,他们还得对他方子期感激涕零!”
首辅高廷鹤感触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