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又咳出一口带着暗金碎芒的血，胸腔里疼得像塞了炭。
星核上每道裂痕都在往经脉里扎着细密的针。他靠在冰凉硌人的岩壁上，闭着眼，冷汗混着血污往下淌。
“老叶，你他娘别硬扛了！”金焱蹲在旁边，拳头攥得死紧，自己脸上也白得吓人，真火耗空后的虚浮让他脚底发飘，“这鬼地方毛都没有，你再乱动灵力，星核真碎成渣咋整？”
柳如丝没吭声，只把所剩无几的复苏灵力往叶凡心口渡。
淡绿光晕落上去，却像水珠滴进烧红的锅，“嗤嗤”响着被叶凡体内那两股互冲的残力顶开，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不继续烂。
洛星河盘坐在几步外，面前摊着一副用灵力勉强维持的简陋能量图，手指虚点着，眉头拧成疙瘩。
她嘴唇干裂，声音发哑：“不能再乱闯了。
这片地方结构快散架了，能量流全是乱的。
深处污染浓度太高，就咱们现在这德行，撞上任意一股强点的寂灭乱流都得交代。”
叶凡慢慢睁眼，眼底血丝密布，但瞳孔深处那点冷光没散。他没看金焱和柳如丝，目光落在洛星河那张图上。
“那口井……”他开口，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星帝传承碎片里有星源井的构造原理……核心是螺旋向下的九窍聚灵阵，加三层星纹锁封住外泄……外围肯定用‘沉星岩’打底，吸游离星力转化……”
他喘了口气，压住喉咙里翻上来的血腥味，手指艰难抬起，虚点在图上一处：“刚才……穿那条裂缝的时候，我感觉到底下三百丈左右……有股极微弱的、带规律的沉滞波动……
不是寂灭污染那种恶心乱流……更像是……”
“像啥？”金焱一愣。
“像泵。”叶凡闭上眼，脑子里过着传承里那些模糊画面，“跟心跳差不多。很弱，差点被杂波盖过去。
但方向……”他手指沿着图上几条代表相对稳当岩层的扭曲线滑动，“结合上头‘蚀骨阴风’主风向是从西北往东南刮……能长期存住的沉星岩层，大概率在背风面，而且深度……”
他猛地睁眼，手指戳在图上一个交叉点：“这儿！这片岩层最厚，斜下方……应该有个天然形成的半封闭腔体！要是还有井没塌……十有八九在那儿！”
洛星河死死盯着那点，脑子里飞快推算地层结构和能量轨迹，瞳孔缩了缩：“吻合度……过六成。”她抬头看叶凡，“六成把握，够赌。
可怎么下去？裂缝深处那空间乱流和阴风……”
“爬下去。”叶凡咬牙撑起身子，肋骨传来刺痛，估计又裂了两根。他抹掉嘴角的血，眼神发狠，“没时间找别的路，也没力气绕。就这条，最近。”
金焱骂了句娘，却第一个站起来：“操，死就死吧。老叶，你走中间，我打头。真火不多了，烧开乱流边角还够。”
柳如丝默默扶住叶凡另一条胳膊。洛星河收起图，掏出最后几枚成色差的空间稳化石，开始在前头布简易引导阵，想从乱流里撕条缝。
三百丈深，搁平时御空也就几个呼吸的事。现在，成了鬼门关。
裂缝陡得吓人，岩壁湿滑，全是锋利晶簇。更要命的是毫无规律乱喷的蚀骨阴风——那风看不见摸不着，刮过去却像无数冰针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抽走热气和生机。金焱得时刻撑着一层薄得快透明的真火护罩罩住所有人，不然不出百丈，修为最弱的洛星河先被吹成人干。
空间乱流更是防不住。它们像透明的刀子，从任何角度冒出来，切灵力，撕护罩。洛星河额头青筋直跳，手里阵旗不断甩出、炸开，在要命的关口偏转或引爆破乱流。有两回，乱流几乎擦着叶凡后背过去，把他那身破烂衣服割开，在背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却诡异得不流血的伤口——那是空间切割，伤口边的肉直接没了。
柳如丝脸白得像纸，灵力大半用在护叶凡心脉和逼出钻进他身子的阴风死气上，自己几乎没力自保，全指着金焱和洛星河。
下到两百丈时，金焱闷哼一声，护罩猛晃。他左肩凭空多出道血口子，深得见骨，是真火护罩被一道藏得极深的乱流切开的代价。他踉跄一步，差点栽下去，却硬生生用枪撑住岩壁，低吼：“别停！继续走！”
叶凡咬紧牙关，把涌到喉咙的血咽回去。他能感觉到，底下那股微弱的、沉滞的“泵动”感，越来越清楚了。路没错。
终于，在洛星河炸掉最后一面主阵旗，金焱真火护罩晃得快贴皮、只剩层微光时，他们到了裂缝底部。
不对，不算底。这儿是个朝里凹的巨大岩腔入口。入口飘着灰白浓雾，那是浓到快结成块的阴风沉积物，光站在边上，就感觉魂都要冻僵。
而在那浓雾深处，一点微弱得随时会灭的淡蓝光，正用种缓慢却稳当的节奏，明，灭，明，灭。
像……累到极点的心脏，还在死撑着跳。
“是这儿！”洛星河声音发颤，不是激动，是冻的。她嘴唇发紫，露出的皮肤上结了层薄霜，“这阴风沉积……浓度太高，咱们现在的护体灵力顶不过三十息。”
“冲进去。”叶凡嗓子干得冒烟，没别的选。
金焱吐出一口带冰碴的血沫子，把剩下真火全逼出来，化成层炽白近透明的火膜：“跟紧老子！”
他带头撞进灰白浓雾。
刹那，极寒灌体。火膜滋滋惨叫着，肉眼可见地黯下去、缩起来。金焱全身肌肉绷死，皮肤表面冻出青紫色。
叶凡紧跟进去，星核疼得炸，却硬榨出丝微弱星力裹住全身。柳如丝和洛星河几乎贴着他冲进雾里。
十息。火膜只剩贴在皮上的一层光。
二十息。光快熄了，金焱七窍开始渗血，那是真火反噬加极寒入体的双倍折磨。
二十五息！
前头雾气猛地一稀！
淡蓝光近在眼前！
那是座塌了半边的、用青黑沉星岩垒的老井台。井口就三尺宽，边沿全是裂痕，内壁刻的星辰符文早磨得看不清了。井里没水，只在井底积着拳头大一洼、发着微蓝光的粘稠液体——星源髓液。液面上头飘着稀薄的、同样淡蓝的净化雾气，就是这雾，硬扛着外头灰白阴风的侵蚀，撑出了这丁点“干净”地儿。
扑通！扑通！
几人几乎是摔进井台边那圈淡蓝雾里。一进来，刺骨冰寒瞬间褪了大半，虽然还阴冷，却不吞生机了。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矿石的清气，吸进肺里，让快枯竭的经脉微微一松。
“总算……”金焱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每口都带血沫子。
柳如丝立刻扑到叶凡边上查伤。洛星河强打精神，快速扫视井台结构和四周。
叶凡撑着坐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井底那点蓝光。“太少了……”这点髓液，别说治伤，连稳住四人的状况都勉强。
但，有总比没有强。
他喘了几口气，艰难抬手，想引动一丝星力，隔空吸一滴髓液先压住金焱最要命的反噬伤。
就在他星力碰到那洼髓液的瞬间——
嗡……
井底深处，那缓慢泵动的源头，猛地传来一阵异常剧烈的、带着沉闷“咚”声的脉动！
像……什么睡着的东西，被惊醒了。
淡蓝井水随着那声闷响，荡开一圈明显的涟漪。
紧接着，井壁上那些模糊的古符文，竟有零散几点极短暂地闪了下晦暗的光！
叶凡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缩——那脉动传来的方向，不是井底髓液那儿，而是更深处……髓液底下，那厚厚的青黑沉星岩层下面！岩层底下有东西？活的？
还是……别的什么？几乎同时，洛星河猛地扭头看向井台外侧某处，嗓子发紧：“有东西靠过来了……很多……速度很快！是刚才那阵脉动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