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向死而生
放开对灰色烙印的压制，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精纯而冰冷的归墟死寂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那烙印中汹涌而出，疯狂地冲刷、侵蚀着龙越本就残破不堪的神魂和肉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彻底！这是真正的、源自归墟本源的寂灭之意，远非之前那丝烙印可比！
“呃啊——！”
龙越发出了无声的惨嚎，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永冻的冰狱，每一寸感知都在承受着被碾碎、被湮灭的极致痛苦。他的神魂之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也触碰到了那几块星辰碎片。
嗡！
温暖、磅礴、带着无限生机与创造意味的星辰之力，如同甘霖般涌入他近乎枯竭的身体。这股力量精纯而古老，远胜他在星光溶洞中吸收的任何一丝星辉，仿佛直接源自星海的本源！
然而，这并非救赎，而是……催命符！
极致的死寂与极致的生机，两股截然相反、本质对立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对撞！
咔嚓！咔嚓！
龙越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和灵魂碎裂的声音。他的丹田处，那本就布满裂纹的混沌金丹，在这两股力量的撕扯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濒临彻底破碎的哀鸣！五尊小鼎疯狂震动，混沌光华明灭不定，试图调和，却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法阻止这场内部的毁灭风暴。
平衡？在这种层次的力量对撞下，他那点微末的平衡之道，脆弱得可笑！
毁灭，似乎已成定局。
龙越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渐渐模糊，沉向那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
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那守墓人宏大而漠然的意志，如同一点冰冷的火星，再次触及了他的神魂：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并非绝对的对立……它们是循环的两端，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感受它们……理解它们……找到那唯一的‘交点’……”
“你的‘混沌’，便是那交点的土壤……”
混沌……交点……
这如同梦呓般的话语，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龙越意识中无尽的黑暗！
混沌！他修炼的根本是混沌吞天诀！混沌并非简单的融合，而是包容万物，衍化万法！是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共同的源头与归宿！
他一直试图在体内“平衡”这两股力量，却忘了，混沌本身，就是超越这一切的更高存在！他不需要强行让它们平衡，他需要的是……以混沌为根基，去承载，去衍化！
濒临破碎的混沌金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意志的蜕变，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嗡鸣！它没有试图去修复裂纹，反而主动引导着那狂暴对撞的星辰之力与归墟死气，向着金丹最核心处、那最初孕育出混沌本源的“奇点”疯狂汇聚！
轰！！！
无法形容的剧痛传来，龙越感觉自己的金丹、自己的丹田、自己的整个存在，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炸碎”了！
但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在那爆炸的中心，在那绝对的“无”之中，一点微不可查、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原点”悄然浮现！
它不再是金丹的形态，而是一种更本质、更原始的存在！
那磅礴的星辰之力与精纯的归墟死气，不再是对撞、撕扯，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被这混沌原点贪婪地吞噬、吸收！星辰之力被转化为滋养“生”的一面，归墟死气被转化为承载“灭”的一面，两者不再冲突，反而在这混沌原点内，构成了一个微缩而完整的、生灭循环的雏形！
破而后立！混沌重生！
龙越那即将熄灭的神魂，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瞬间稳固下来，并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恢复、壮大！神魂的色泽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带上了一丝亘古不变的灰色底蕴，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深邃！
他身体表面的伤势也在飞速愈合，断裂的经脉被重塑，变得更加宽阔坚韧，泛着淡淡的混沌光泽。血肉骨骼之中，隐隐有星辉流转，同时又透着一股万法不侵、诸邪退避的寂灭意味。
那五尊小鼎虚影，此刻也不再仅仅是悬浮，而是如同卫星般，环绕着那新生的混沌原点缓缓旋转，鼎身之上的符文彻底点亮，不再是星辰的轨迹，而是更加抽象、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混沌道纹！它们不再是传承的虚影，而是真正开始与龙越的本源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龙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在那块青铜碑旁，但感知中的世界，已然完全不同。
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归墟死寂之气，不再让他感到恐惧和侵蚀，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般的亲切感。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飘荡的法则碎片中蕴含的寂灭真意。而那块青铜碑，在他眼中也不再仅仅是冰冷的石头，他能感受到其上承载的那个寂灭世界的沉重历史与最后的不甘。
他的修为境界，依旧没有明确的提升，还是金丹初期。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力量，远超之前巅峰时期数倍不止！尤其是对“寂灭”意境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那灰色的烙印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但它不再是不受控制的隐患，而是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如同他掌控了寂灭的权柄！
他抬起手，心念微动，指尖一缕灰气缭绕，带着纯粹的终结意味，却又温顺地受他驱使。
寂灭星煞指？不，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指法”，而是更接近……言出法随的寂灭真意！
他成功了！在守墓人的引导下，在这绝对的死地，他真正踏上了混沌大道，初步融合了生与死、创造与毁灭的力量！
“看来，你找到了自己的路。”守墓人漠然的意志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赞许，“虽然只是起点，但方向对了。”
龙越站起身，对着虚空，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若非守墓人关键时刻的点拨，他早已身死道消。
“无需谢我。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守墓人道，“你体内的‘源星’传承已初步补全，对‘寂灭’的领悟也已入门。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我能离开这里了？”龙越精神一振。
“碑界的力量可以为你短暂开辟一条通道，送你返回你来的地方。”守墓人的意志指向青铜碑，“不过，记住，归墟的秘密，非同小可。外面的那个‘窃贼’和它的棋子，不会放弃。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龙越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苏妲和那“吾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走到青铜碑前，将手按在冰凉的碑面上。
“准备好了吗？”守墓人问。
龙越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实力大增，又知晓了敌人真正的底细，是时候回去，彻底了结这一切了！
“准备好了！”
青铜碑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龙越的身影彻底吞没。
下一刻，光芒敛去，青铜碑依旧残破矗立，而龙越，已消失无踪。
归墟深处，重归死寂。只有守墓人那宏大的意志，在无声地回荡：
“混沌的种子已经播下……希望这一次，能结出不一样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