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的夜色带着草木的清气。叶天等人再次找到鲁妙子时，老人正对着一幅机关图出神，洞壁上的夜明珠将他的白发染得发亮。听闻四友玉已集齐，他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抓起图卷就往洞外走：“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前辈知道九字锁的解法？”傅诗涵跟上他的脚步，手里紧紧攥着拼合的玉佩。
鲁妙子头也不回：“那锁是我照着《周易》改的，表面看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实则暗合‘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中’九宫，得用四友玉按方位转动，错一步就会触发千斤闸。”他翻出个布包，里面是些小巧的铜针，“还有这些，对付地宫的‘毒蜂阵’用得上。”
洛阳宫的城墙在月光下像条沉睡的巨龙。叶天一行人借着夜色，从西侧的狗洞钻了进去——那里是鲁妙子当年特意留下的“活门”，据说连宇文伤都不知道。宫墙内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禁卫的甲叶摩擦声远远传来。
“往这边走。”鲁妙子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手指点向一处爬满藤蔓的偏殿，“地宫入口就在殿内的佛像底下，九字锁就嵌在莲座上。”
偏殿里弥漫着灰尘味，泥塑的佛像歪斜地立在中央，莲座上果然刻着九个古字，每个字的凹槽都与四友玉的一角吻合。傅诗涵按照鲁妙子的指点，将玉佩按在“中宫”位置，轻声道：“接下来按乾、坎、艮……的顺序转？”
“没错。”鲁妙子屏住呼吸，“记住，每转一下要等三息，听到‘咔哒’声再动下一个。”
傅诗涵的指尖微微发颤，将玉佩对准“乾”位的凹槽，缓缓转动。莲座发出沉闷的声响，夜明珠的光线下，可见内部的齿轮缓缓咬合。三息后，“咔哒”一声轻响，第一个字亮起微光。
紧接着是“坎”位、“艮”位……当最后一个“中”字归位时，佛像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缓缓向左侧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冷风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下去！”叶天率先点亮火把，纵身跃入洞口。下方是陡峭的石阶，石壁上布满青苔，显然许久无人涉足。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楣上刻着“万象窟”三个字，正是宇文伤的地宫。
“毒蜂阵就在门后。”鲁妙子掏出铜针，分给众人，“这针淬了艾草汁，能驱蜂，你们护住口鼻，跟着我走‘生门’。”
石门后果然传来“嗡嗡”声，密密麻麻的毒蜂趴在洞壁上，尾刺闪着绿光。鲁妙子手持火把在前引路，脚步踩着奇特的方位，所过之处，毒蜂竟纷纷避开。叶天等人紧随其后，不敢踏错半步，直到穿过蜂群，来到一处开阔的石室，才敢大口喘气。
石室中央立着座青铜鼎，鼎下的火盆还燃着，映得四壁的壁画忽明忽暗——画的竟是宇文伤与前朝官员密谋的场景，其中一幅赫然是祝玉妍向他献《天魔策》的画面。
“这老狐狸，果然早有勾结。”寇仲一拳砸在石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徐子陵却指向壁画角落的暗格：“那里有动静。”
叶天熄灭火把，众人立刻隐蔽在石柱后。片刻后，暗格缓缓打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正是宇文伤！他穿着件玄色锦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走到青铜鼎前，打开木盒，里面的羊皮卷正是“洛阳异动名单”。
“叶天，别躲了。”宇文伤忽然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穿透力，“从你们进偏殿开始，我就知道了。”
叶天从石柱后走出，握紧腰间的刀：“宇文伤，你勾结阴癸派，意图扰乱江湖，就不怕陛下清算吗？”
“清算？”宇文伤冷笑，展开名单，“等这名单公布，江湖人自相残杀，朝廷忙着平叛，谁还有功夫管我？倒是你，叶天，傅君婥的女婿，啧啧，当年她坏我好事，如今正好让她女儿来赔罪。”
他突然挥手，石室两侧的暗门同时打开，涌出数十名黑衣卫，个个手持弯刀，眼神凶狠如狼。为首的正是白伶，她怀里抱着那架天魔琴，指尖已经按在琴弦上。
“抓住傅诗涵，名单就归你们。”宇文伤后退到暗格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做梦！”寇仲拔刀冲上，刀光劈向最近的黑衣卫。徐子陵紧随其后，长剑如练，护住傅诗涵的侧翼。叶天则直扑白伶，知道必须先毁掉她的琴，否则《天魔音》一出，众人必败无疑。
白伶的琴声骤然响起，尖锐如针，刺得人耳膜生疼。黑衣卫受琴声鼓舞，攻势更加凶猛，刀刀致命。叶天强忍着眩晕，刀势不减，直逼白伶面门。白伶侧身避开，琴弦一挑，数道无形的音刃射来，擦着叶天的肩头飞过，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用铜针！”鲁妙子大喊，将一把铜针掷向白伶。白伶只顾着弹琴，没留意暗器，被针尾打中手背，琴声顿时一滞。
“好机会！”傅诗涵抓起地上的碎石，运起内力掷向琴身。“哐当”一声，琴弦断了两根，天魔琴的威力大减。
叶天趁机欺近，刀光如雪，劈向白伶的手腕。白伶惨叫一声，琴掉在地上，被寇仲一脚踩碎。黑衣卫失去琴声加持，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宇文伤见状，脸色骤变，猛地将名单塞进怀里，转身就要钻进暗格。“想跑？”叶天甩出腰间的短匕，正中他的后腿。宇文伤踉跄倒地，名单从怀里滑了出来，飘落在青铜鼎旁。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头顶落下簌簌的碎石。鲁妙子惊呼：“不好！他触发了自毁机关！快走！”
众人顾不上追杀宇文伤，寇仲一把抓起地上的名单，叶天背起受伤的傅诗涵，跟着鲁妙子往石阶方向冲。黑衣卫们也慌了神，纷纷四散奔逃，却被落下的巨石砸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跑出地宫时，偏殿的佛像已经开始坍塌。鲁妙子最后一个出来，手里还抓着那幅机关图，脸上沾着灰尘，却笑得开怀：“老东西，终究还是我赢了！”
回到洛阳宫墙外，众人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寇仲展开那份名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有些确实与前朝有染，更多的却是江湖名门正派的掌门，显然是宇文伤故意栽赃。
“烧掉它。”叶天说道。
寇仲掏出火折子，名单瞬间燃起，火光映着众人的脸。傅诗涵靠在叶天怀里，看着灰烬被风吹散，轻声道：“结束了吗？”
“快了。”叶天抬头望向洛阳城的方向，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明天，就是盟会的日子了。”
鲁妙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老夫该回邙山了。江湖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他将那幅机关图递给傅诗涵，“这个留着，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看着老人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寇仲打了个哈欠：“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叶天却望着洛阳宫的废墟，那里还在冒着青烟。他知道，宇文伤虽败，但江湖上的暗流从未停歇，只是经此一役，至少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