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穹顶下流淌着幽蓝的微光。
彭云站在主控核心前，指尖划过全息投影中交织的数据流。
那些不断重组的架构模块令他想起变形金刚的科幻画面。
基地在这半个月里已扩张成占地三亩的钢铁堡垒。
但他心底始终盘旋着一个念头。
“如果……”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主控室内激起细微回音。
全息投影突然凝滞。
核心处的湛蓝光球微微脉动，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睁眼。
“指挥官在询问可能性。”
电子音平稳无波，却让彭云脊背微微绷直。
他早已习惯这核心神出鬼没的应答方式。
“我是说，这座基地能否像最初展开时那样……”
彭云斟酌着用词。
“重新变回那辆能够移动的基地车？”
光球骤然爆发出刺目流光！
无数数据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几乎淹没了整个主控空间。
彭云眯起眼睛，抬手遮住扑面而来的光污染。
“理论上可行。”
电子音首次带上某种类似凝重的语调。
“但您确定要了解代价吗？”
彭云向前踏出一步。
靴底敲击金属地板发出清脆回响。
“说。”
光球急速旋转，投射出基地的三维结构图。
数以万计的构件正在虚拟影像中疯狂拆解重组。
“基地当前规模为初始状态的三十二倍。”
数据流在彭云眼前凝结成具体数字。
“若强制逆转化过程，需在六百秒内完成七万四千次形态重构。”
投影突然聚焦到能源核心区域。
深红色的警告标识层层弹出。
“最致命的问题在于能量逆转消耗。”
电子音骤然拔高。
“展开过程消耗的能量，与收起过程并非对等关系。”
彭云看见虚拟影像中代表能源的蓝色柱状图疯狂下跌。
“根据守恒定律，逆向操作需要支付……三倍能量代价。”
全息投影猛然炸开成漫天光点。
最终凝固成一串猩红的数字。
彭云凝视着那个天文数字，沉默良久。
那是基地现有能源总储备的整整两倍。
“也就是说……”
他缓缓抬头。
“就算抽干现在所有储能源，也远远不够？”
光球微微闪烁。
“准确说，仅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七的所需能量。”
投影中突然出现基地外围的实时监控画面。
摇曳的荒草中隐约有黑影掠过。
“并且在此期间，基地将陷入整整十二小时的绝对防御真空期。”
电子音冰冷如铁。
“所有防御设施停止运转。”
“能源护盾失效。”
“连最低级别的预警系统都会进入休眠。”
彭云的手指无意识握紧。
他想起三天前那场小型尸潮的袭击。
若非自动机炮塔持续轰鸣了整整一夜……
“为什么代价如此巨大？”
光球突然沉寂下去。
片刻后，投影切换成复杂的能量流向图。
“如同冰融化成水是自然之理。”
电子音带着某种哲学的意味。
“而将水重新凝炼成冰，却需要额外的制冷设备。”
画面中代表能量的蓝色光点正在逆向倒流。
每倒流一寸，就有更多光点凭空消散。
“熵增不可逆。我们是在对抗宇宙的基本法则。”
彭云突然轻笑出声。
他伸手触碰那些消散的光点。
“也就是说，不是不能，而是不值得？”
光球剧烈闪烁起来。
“除非……”
投影突然定格在基地深处某个未激活的区域。
“指挥官还记得‘晶核’吗？”
彭云瞳孔微缩。
七天前侦察队带回的那枚紫色结晶。
当时核心表示能源纯度不足无法解析。
“如果能有五枚同等纯度的晶核……”
投影中浮现出五枚晶核环绕能源中心的壮观景象。
“就能构建临时超载回路。”
能量流向图突然逆转！
蓝色光点不再消散，反而在回路中不断增殖。
“实现百分之四百的能量增效。”
那个天文数字开始急速缩减。
最终停留在现有储能源的百分之九十水平。
彭云眼中终于亮起灼热的光。
“所以只要找到更多晶核……”
他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大厅！
全息投影瞬间切换成基地东侧的实时画面。
漫天尘土中，三辆改装越野车正冲破灌木丛。
车顶焊着的骷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警告：检测到武装单位接近。”
电子音恢复绝对的冰冷。
“距离基地外围防御圈还剩八百米。”
彭云缓缓挺直脊梁。
“启动一级战备。”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
目光却仍锁定在渐渐隐去的能量结构图上。
某种炽热的野望在他眼底燃烧。
移动的钢铁堡垒。
穿梭于末日大地的诺亚方舟。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再难抹去。
监控画面中，越野车已在五百米外刹停。
九个身影陆续跳下车，手中自动步枪反射着危险的光。
其中一人举起扩音器。
嘶哑的嗓音穿透防护罩传来。
“……不想死就打开大门！”
彭云漫不经心地扫过画面。
右手在全息界面上轻点。
东侧围墙上的自动机炮塔突然转动基座。
黑洞洞的炮管对准来访者。
扩音器里的叫嚣戛然而止。
那些身影明显慌乱起来。
彭云露出冰冷的微笑。
他对着麦克风轻声说道。
“滚。”
声音经过扩音系统化作滚滚雷声。
越野车们狼狈倒车，很快消失在尘土中。
警报声渐渐平息。
彭云却依然伫立在核心前。
他凝视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全息投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能够移动的基地。
这个想法如同野火般在他脑海中蔓延。
若是真能实现，整个末世的格局都将被改写。
不再固守一隅。
不再被动防御。
而是可以主动选择资源富集的区域。
甚至可以……
寻找其他幸存者聚集地。
建立真正的人类复兴据点。
“记录新任务优先级。”
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搜索并获取高纯度能量晶核。”
“数量：至少四枚。”
光球温顺地脉动着。
“指令已确认。”
全息投影最后闪烁了一下。
那幅移动基地车的构想图缓缓消散。
如同沉入水底的种子。
只待破浪而出的那一天。
彭云转身走向指挥台。
窗外夕阳如血，将整个基地染成金黄。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座钢铁巨兽在荒原上驰骋的模样。
脚下的金属地面传来细微震动。
像是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