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林凤娥看着状若疯癫的女儿，一把抢过了她手里那份被揉得皱巴巴的协议书。赵强和李莉也闻声从各自的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不耐烦。
“一惊一乍的，你们鬼吼鬼叫什么呢？”赵强嘟囔着，嘴里还嚼着薯片。
“妈！你又怎么了？”李莉靠在门框上，脸上满是嫌弃。
林凤娥没理他们，她戴上老花镜，将协议书在茶几上铺平，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客厅里，只剩下她那尖锐的、带着不可置信的念诵声。
当她读到“女方赵美妮自愿、无条件放弃该房产的全部所有权份额”时，赵强的脸色变了，连嘴里的薯片都忘了嚼。当她读完“放弃对婚姻存续期间其他一切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利”时，李莉也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什么意思？李慢慢要和你离婚？还要你净身出户？”李莉一把抢过协议，自己又看了一遍，随即发出一声比她母亲更尖锐的嘶叫，“他疯了吗！他想让我妈净身出户？那我怎么办？我下个月航空学院的学费谁交？我的生活费呢？我跟郑婷她们说好了要去泰国毕业旅行的！他是不是想让我在同学面前丢死人啊！”
赵强也凑过来看，看完后，他“呸”的一声，将一口混着薯片渣的唾沫吐在地上：“他妈的，这窝囊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凭什么？他以前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癞蛤蟆吃天鹅肉，娶了姐姐，吃了十几年现在想不认账了？”
凤娥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最先镇定了下来。她一拍桌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凭借自己几十年的市井“智慧”，眯着眼睛，用一种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的语气，缓缓开口：“你们慌什么？都用脑子好好想想！”
她指了指那份协议书：“这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刚跟他说要70万给赵强买房之后就来了。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赵美妮像是被点醒了，猛地抬起头：“妈，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凤娥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他这就是在吓唬我们！他拿不出70万，又怕我们逼他，所以就想出这么一招‘以退为进’的馊主意！他就是想用离婚这事，吓得我们不敢再提钱的事！这个窝囊废，十八年了，他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这番“高论”，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让赵美妮和赵强找到了主心骨。
“对！妈说的对！”赵美妮一拍大腿，之前的惊慌和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穿了丈夫把戏的得意，“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这么硬气，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个废物，还跟我玩上心眼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就这么耗着？”赵美妮看向她妈，急切地问道。
“耗着？当然不能耗着！”林凤娥冷笑一声，“主动权必须抓在我们手里！美妮，你听妈说，第一，这房子房本上有你的名字，他想让你净身出户，那是做白日梦！第二，是他李慢慢先提的离婚，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他理亏！咱们就要抓住这两点，狠狠地反咬他一口！”
“妈说的对！姐，这窝囊废现在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赵强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泛着贪婪的红光，“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不是想离婚吗？行啊！咱们成全他！但是，条件得咱们开！”
他伸出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房子，必须归你！第二，那辆车，也必须是你的！第三，他主动提离婚，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少了一百万不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看向林凤娥，又看向赵美妮，“我那70万的房子首付，也得让他出了！就当是他对我们赵家这么多年的补偿！”
“对！舅舅说的对！还有我呢！”李莉立刻尖声补充，生怕自己被忘了，“他想离婚甩掉我们，没那么容易！我跟郑婷她们都说好了，要去瑞士读酒店管理的！一年学费生活费就要五十多万呢！这笔钱必须他出！不能因为他想离婚，就影响我的前途！”
听着弟弟和女儿的话，赵美妮那颗因为贪婪而膨胀的心，彻底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对！你们说的都对！凭什么？我为他生了两个女儿，操持了这个家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想让我净身出户？我告诉他，门都没有！”
林凤娥看着这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重重一拍桌子，下达了最终指令：“好！就这么办！咱们的要求就是：房子、车子、再加两百万现金！一分都不能少！赵强，你明天就去网上找，找全杭州最厉害的离婚律师，要那种专门帮女人打官司的！咱们也给他发一份协议书，让他看看，到底是谁让谁净身出户！我倒要看看，他李慢慢这个乡巴佬，拿什么跟我们斗！”
“给他脸了还！”赵美妮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由她创建的，名为“精致辣妈姐妹淘”的微信群，得意洋洋地按住语音键，用一种既委屈又好笑的夸张语气说道：“姐妹们，跟你们说个天大的笑话！我家那个窝囊废，居然给我发律师函，想跟我离婚，还要我净身出户！哈哈哈哈……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一条语音发出，群里瞬间炸了锅。
一个叫“Sisi爱包包”的闺蜜第一个跳了出来，连发了好几个震惊的表情：“什么？！美妮，你家老李疯了？他一个外地人，能在杭州娶到你这么个本地大美女，那是他祖上烧了高香了！还敢让你净身出户？他怎么敢的啊！”
另一个叫“莉莉安Lilian”的也立刻附和：“就是！现在的男人真是不靠谱，稍微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美妮你可千万不能心软，这种没良心的狗东西就得让他脱层皮！”
“Sisi爱包包”：“对！必须让他净身出户！房子车子都要拿到手！他一个乡下来的，凭什么在杭州有房有车？不都是靠你旺夫吗？离了你，你看他还能干成什么事！”
赵美妮看着群里姐妹们同仇敌忾的发言，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又发了一条语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得意：“他就是虚张声势！前几天我妈不是让他拿七十万给我弟买房嘛，他拿不出来，就想用这招吓唬我呢！姐妹们放心，老娘我心里有数，等着看我怎么让他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还得跪着求我别离婚！”
群里顿时又是一片吹捧之声，都在夸她“美妮姐威武”、“驭夫有术”，气氛热烈非凡。
就在客厅里这群小丑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而狂欢时，琳琳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
她站在门后，将客厅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她看着母亲、外婆、舅舅和姐姐那一张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听着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算计，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爸爸真的要和妈妈离婚吗？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与此同时，李慢慢正独自一人在他那空旷安静的别墅客厅里。他没有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光照亮着他冰冷的脸。
他的新手机放在一旁，屏幕突然亮起，是两条微信消息。
第一条，来自李莉，内容充满了质问和命令：【你给我妈发的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我下个月的学费和生活费，你一分都不能少！】
隔了几秒钟，琳琳的头像也亮了起来，内容却是小心翼翼的关心：【爸，家里吵得好厉害，发生什么事了？外婆说要去找律师什么的，你……你还好吗？】
看到李莉的信息，李慢慢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但当他看到琳琳那条信息时，他刚刚筑起的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能想象出琳琳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争吵，那种无助和担心的样子。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回一句“爸爸没事”。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放下了手机。
他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股票的K线条上。他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是的，李慢慢觉得他的双倍bUFF，最能发挥的地方的应该是股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