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张伟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慢慢。
“李先生，我必须再次警告你！”医生的语气非常的严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一座不稳定的火山，随时可能二次爆发！心律失常、二次梗塞、甚至猝死！这些都不是危言耸听！你必须住院！”
“慢慢！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也梗住了？”张伟急得直接爆了粗口，他一把抓住李慢慢的胳膊，“你不要命了？！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李慢慢没有理会张伟，只是平静地看着医生。
他真正的病，不在心脏。而在那个所谓的“家”，在那段被谎言填满了十八年的人生。
“放手。”李慢慢轻轻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张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被李慢慢此刻的眼神镇住了，那是一种他从未在这个朋友身上见过的冰冷和决绝的眼神。
李慢慢缓缓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有血液渗出，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死死按住。
他看着医生，再次开口：“医生，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我必须出院。请给我责任书，我签字。”
面对如此固执的病人，医生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护士点了点头。
很快，李慢慢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那份印着“自愿出院，后果自负”的责任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他写得缓慢而用力，每一笔，都像是在和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告别。
签完字，他将笔放下。那一刻，他感觉套在自己身上无形枷锁，仿佛“咔嚓”一声断了。
护士拿着病历本走了过来：“李先生，这是您的抢救和检查费用，一共是一万一千三百元，请去一楼缴费。”
一万多。 李慢慢的口袋里，连一百块都凑不出来。
“我来付！”张伟想都没想，立刻就要掏手机。
“谢谢。”李慢慢按住了他的手说道：“最多一周，我会还你。”李慢慢知道，这个高中起一直和他是死党的朋友，经济一直并不宽裕。
“你……”张伟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感觉李慢慢好像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但这种改变，却让他心里莫名地踏实了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这些屁话！等着！”
张伟去缴费了。李慢慢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那身满是褶皱的衣服，感觉像是重获新生。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李慢慢深深地吸了一口的空气，却觉得无比自由。
“慢慢，我送你……回家？”张伟开着他那辆破旧的皮卡过来，迟疑地问道。
“不回。”李慢慢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张伟说：“这几天，先去你那儿挤一挤。”
“那必须的！”张伟一拍方向盘，“我家就是你家！”
车子启动，汇入了车流。
“对了，伟子，”李慢慢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开口，“先别回你那儿。”
“去哪？”
“带我去买个新手机，办张卡。”
张伟看着李慢慢平静的侧脸，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转动了方向盘。
半小时后，李慢慢手里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他插上新的电话卡，开机，坐在张伟的车里，没有急着离开。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手机银行App，登录了自己的工资卡账户。他先是找到个人设置，将预留的手机号码，从那个旧号，改成了现在这个全新的号码。
紧接着，他点开了“转账汇款”里的“预约转账管理”。
【每月15日，自动转账.00元至账户尾号xxxx（收款人：赵美妮）】。
李慢慢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他伸出手指，在那条预约转账管理上轻轻一点，选择了“取消预约”。
屏幕上弹出一个确认框。
他毫不犹豫地点下了“确认”。
【预约转账已成功取消。】
看到这行字，李慢慢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比签署出院责任书，更让他有一种挣脱束缚的快感。“走吧，我们先回去吧。”
“好。”张伟发动汽车。
汽车汇入车流，窗外的城市霓虹飞速倒退，像一条条彩色的伤疤。李慢慢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一步，离婚。这场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上的婚姻，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终结。
但离婚，就牵扯到房子。那套房子，首付是他父母一辈子的积蓄，还加上了姐姐东拼西凑借来的钱。这些年房贷是他一个人在还，早已还清。可房本上，却加上了赵美妮的名字。
他需要一个律师。一个好的律师。
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是王牌，但还不够。要想让她净身出户，让她为这十八年的欺骗付出代价，他还需要更多证据。
婚内出轨的证据。
李慢慢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嘲。他过去真是太老实，太放心这个女人了。他总以为她只是脾气骄横，自私一点，爱慕虚荣一点。现在想来，那些他从不干涉的“瑜伽课”，那些他觉得只是玩玩的“登山露营”，背后藏着多少肮脏事？
他需要去查。把这十八年来，他头上戴着的这顶绿帽子，究竟有多少层，查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