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指还搭在控制台边缘，金属环挂在耳后轻轻晃着。他刚想闭眼歇一下，脚底突然一空，整个人往上飘。
工具箱撞上天花板，螺丝零件哗啦散开。猎隼1号正蹲在沧澜背后调试氧气阀，手里的扳手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失重了！”猎隼1号大喊，一把抓住舱壁扶手。
白雾从沧澜的供氧接口喷出来，像开水壶烧开的声音。林峰脑子一紧，立刻反应过来——密封螺丝崩了，气压失衡触发微重力状态。
他蹬墙一跃，身体横着冲向那颗正在慢悠悠漂浮的螺丝。手指一夹，稳稳捏住。
“阀门内部有裂痕！”林峰盯着眼前浮现的数据流，那是沧澜同步传来的诊断画面，“三处应力点，只有一个卡槽能用。”
“我撑不住太久。”沧澜的声音有点抖，“传动系统还在预警区，不能大幅动作。”
“你不动就行。”林峰咬牙，“把水流给我控一下，别让零件乱飞。”
沧澜抬手，掌心推出一圈水环，把四周漂浮的工具全都裹进一个小型漩涡里。空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氧气泄漏的嘶嘶声。
林峰悬在半空，背贴舱顶，单手抓着螺丝，另一只手摸出耳后的金属环。他把这玩意儿塞进扳手机构，当限位器用。
“准备进槽。”他说，“帮我稳住接口。”
沧澜点头，双臂张开，水流再次收紧，形成一条微型牵引道。
林峰深吸一口气，把螺丝对准卡槽。距离太近，他的脸几乎贴上了沧澜的装甲。两人额头抵着，鼻尖差一点就碰到。
“转了。”他说。
第一圈，稳。
第二圈，顺。
第三圈，咔哒一声轻响，螺丝完全锁死。
重力瞬间恢复。
所有人“咚”地砸回地面。林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喘气。猎隼1号摔得最惨，脑袋磕到操作台，捂着额头直哼哼。
“你没事吧？”林峰抬头看沧澜。
她站在原地，呼吸平稳，装甲缝隙间忽然透出一道绿光。那光很淡，顺着脊椎一路往下，在尾椎骨位置停住，凝成两个小字：契约。
林峰没看清。
但猎隼1号看到了。
他手里还拿着摄像机，刚才为了照明凑得太近，镜头正好对着沧澜背部接缝。录像自动保存了全过程，包括两人额头相贴、手指交错、绿光浮现的每一帧。
“这……”猎隼1号低头看着屏幕，下意识想删。
可系统弹窗跳出：“重大事件存档协议已激活，文件加密保护中。”
他只好作罢，默默把视频标记为“仅林峰权限读取”。
“还能撑？”林峰拍了拍沧澜的手臂。
她点头，尾鳍扫过他掌心，低声道：“首潜任务优先。”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归位。林峰顺手把金属环重新挂回耳后，坐回控制台前。
主控屏显示：距离目标坐标还有四十三分钟航程。
潜艇继续前行。
外面海水漆黑，听不到声音。
林峰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后的金属环。刚才那一瞬间太近了，近到他能感觉到沧澜装甲下的温度变化。但他什么都没问，也不敢问。
沧澜站在侧后方，同步率数据悄悄跳到了90.3%，是历史新高。她的尾鳍垂着，指尖微微弯曲，像是还想碰点什么。
猎隼1号揉着额头走过来，把摄像机收进包里。路过时看了林峰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加密的文件夹。
“林哥。”他顿了一下，“下次修东西，能不能换个姿势？”
林峰抬头：“啥意思？”
“没啥。”猎隼1号摆手，“就是觉得……你们靠太近了。”
林峰皱眉：“不靠近怎么拧螺丝？你以为我想贴脸上修？”
“我不是那个意思。”猎隼1号赶紧解释，“我是说……刚才绿光的事。”
林峰一愣：“什么绿光？”
“你没看见？”猎隼1号睁大眼，“就在她背上，亮了一下，写着‘核心契约成立’。”
林峰猛地站起身：“你说清楚点。”
“真不是我乱讲。”猎隼1号掏出设备调出截图，“你看，这是最后一帧，绿光还没散。”
林峰盯着画面，眉头越皱越紧。他记得这个术语，系统里提过一次——“核心契约”，只有当机娘与绑定者同步率达到临界值，并在生死关头完成深度协作时才会激活。
但这事不该有记录吗？
为什么系统没提示？
他抬头看向沧澜。
她正低头检查传动系统数据，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尾鳍轻轻摆动，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峰张嘴想问，又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时候。
任务还在推进，信号源越来越近，谁都不能掉链子。
他坐回去，手指敲了敲控制台：“零，汇报当前状态。”
通讯接通，零的声音传来：“深海航行正常，未检测到外部威胁。炽焰仍处于休眠，预计恢复时间一小时十八分。”
“沧澜呢？”
“传动系统负荷降至安全区，供氧系统稳定。其他指标……正常。”
林峰看了眼沧澜的同步率，没再说什么。
猎隼1号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那我先去整理录像了。”
林峰没拦他。
他知道有些事瞒不住。摄像头不会撒谎，系统也不会。只是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前方那片信号源。
还有沧澜到底隐瞒了什么。
主控舱恢复安静。
林峰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金属环贴着耳骨，有点凉。
沧澜走过来，轻轻放下一杯温水。
“喝点。”她说。
林峰睁开眼，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擦过，谁都没缩。
“刚才……”他开口。
“嗯？”
“没什么。”他摇头，“继续盯着航线。”
沧澜点头，转身回到岗位。
她的尾鳍不经意扫过支架，碰到了那枚刻着林峰名字缩写的微型扳手模型。模型晃了晃，没倒。
林峰看着水面倒影，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翘了一下。
他赶紧压住。
这时候笑算什么事。
外面海水依旧漆黑，潜艇无声滑行。
主控屏上的倒计时跳动：42分58秒、42分57秒、42分56秒……
林峰盯着数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响动。
他回头。
沧澜的装甲缝隙又闪了一下绿光。
这次比刚才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