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山谷中稍作调息后,顾玄带着璃月继续远遁。
他选择的方向刻意避开了已知的魔族大城和主要交通干线,专挑人迹罕至的穷山恶水而行。
数日后,两人在一片终年弥漫着淡灰色毒瘴、内部地形复杂的“腐骨沼泽”边缘,寻到一处被天然幻阵遮掩的干燥岩洞,暂时落脚。
布下重重禁制,彻底隔绝内外气息后,顾玄才松了口气,开始检视此次天哭山脉之行的收获。
他首先取出那枚紫黑色的魂晶。
晶石被层层禁制包裹,依旧能感受到其内部汹涌澎湃的精纯魂力,以及那股属于紫煞魔尊特有的悲戚毁灭意境。
不过,与魂殿中感受到的相比,晶石本身的意念似乎温和了许多,更像是一种纯净的能量与法则凝聚体。
“前辈,此物对您恢复可有帮助?”
顾玄将魂晶送入戒指空间。
影子前辈的意念立刻传来,带着明显的波动:
“紫煞魂晶?好东西!此乃紫煞魔尊以自身魂道本源与部分真灵碎片所化,虽因岁月和那寂灭气息侵蚀有所流失,但其中蕴含的魂道法则与精纯魂力,对滋养本尊残魂大有裨益!比那幽冥魂晶碎片强了百倍不止!若能完全吸收,本尊魂力当可恢复至足以短暂显化虚影、施展部分神通的程度!”
“如此甚好。”
顾玄心中一定,这趟冒险值了。
“前辈尽管吸收,需要晚辈如何配合?”
影子前辈指点道:
“你将其置于识海附近,以自身气血和破妄真意护住心神即可。吸收过程可能会有些许魂力震荡,但对你有益无害,或许能加深你对魂道的理解。”
顾玄依言而行,将魂晶置于眉心前三寸虚空,盘膝坐下,运转九狱魔身,气血如烘炉,同时破妄真意如同最坚韧的屏障,守护识海。
影子前辈开始吸收。
磅礴精纯、却又带着独特法则波动的魂力,如同涓涓细流,透过魂晶,缓缓注入戒指深处。
顾玄能清晰地感觉到,戒指与自己神魂相连的那一丝感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壮大。
同时,魂晶中蕴含的部分关于“悲”、“煞”、“毁灭”等意境的魂道法则碎片,也不可避免地随着魂力流溢出来,被他敏锐的破妄真意所捕捉、解析、吸收。
这对他日后修行魂道神通、甚至完善自身剑意,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魂晶最后一丝光泽黯淡,彻底化为普通灰色石块碎裂时,顾玄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隐约有一丝紫色的魂芒一闪而逝,对神魂的掌控和理解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而影子前辈传来的意念,已不再是之前那种虚弱飘渺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沉凝的底气:
“不错!本尊魂力已恢复近一成!如今即便面对那赫连老鬼全力出手的禁制,也有七八分把握提前洞悉并化解。若是再遇险情,拼着消耗,也能为你争取十息以上的绝对安全时间,或指点你破局关键。”
顾玄心中大喜。
影子前辈恢复,等于多了一张至关重要的底牌和随身导师。
接着,他取出那几卷从魂殿得来的古老卷轴。
卷轴材质非皮非帛,触手冰凉柔韧,其上书写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魔文,与现今通用魔文差异颇大。
好在顾玄在青云圣地时博览群书,对上古文字有所涉猎,加上破妄真意有助于理解文字背后蕴含的“意”,勉强能够辨认。
第一卷,名为《紫煞炼魂篇》,详细阐述了紫煞魔尊一脉以“悲煞”情绪淬炼、壮大神魂,并将毁灭意境融入魂力攻击的独特法门。
其中记载了数种强大的魂攻秘术,如“悲魂刺”、“煞魂爆”、“紫煞灭神光”等,威力惊人,但修炼条件苛刻,需以特定情绪为引,且对神魂本质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己身。
第二卷,是《魔尊游记杂录》,记载了紫煞魔尊生前游历诸天万界、探索各种险地秘境的见闻心得,其中不乏关于魂道奇物、上古遗迹、乃至其他种族修炼体系的描述,信息驳杂,价值难以估量。
第三卷,则是一份残破的《祭坛构筑与禁制详解》,似乎是紫煞魔尊建造其祭坛(可能就是天哭山脉那座)的设计图纸和禁制原理说明,虽然残缺,但对顾玄理解上古禁制、阵法之道有极大帮助,尤其是在应对类似环境时。
“这些传承……对我而言,借鉴意义大于修炼价值。”
顾玄很快做出判断。
《紫煞炼魂篇》走的是极端情绪之道,与他自身道路不符,强行修炼弊大于利,但其魂力运用技巧和攻击法门,却可以借鉴、融入到自身的剑道与三杀道之中。
《游记杂录》是知识宝库。
《禁制详解》是实用工具。
他将卷轴小心收好,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最后是那几件魂道法器。
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破损的紫色小幡,名为“摄魂幡”残片,能收摄、禁锢魂魄,对魂体有极强克制,但破损严重,威能大减。
一柄三寸长的黑色骨刺,名为“丧魂刺”,专破护体灵光和神魂防御,阴毒无比。
还有一颗浑圆的“定魂珠”,有稳定神魂、抵御外魔侵扰之效,是辅助修炼的佳品。
顾玄将“丧魂刺”和“定魂珠”收起备用,“摄魂幡”残片则暂时封存,或许以后能找到材料修复。
清点完收获,顾玄对自身的实力和资源有了更清晰的规划。
紫煞魂晶让影子前辈恢复三成魂力,价值最大。
魂道传承和法器是重要补充。
自身的九狱魔身已达半步炼虚,杀戮结界吸收罡煞之气后威力增强。
戮渊剑灵性更足。
综合战力,在不动用逆天意和拼命底牌的情况下,已稳居炼虚层次,配合璃月,足以在魔域大多数地方横着走。
“接下来,是继续寻找‘九天清魂露’的线索,还是先消化这些收获,冲击更高境界?”
顾玄思索着。
“哥哥!”
璃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一直安静地守在旁边,见顾玄忙完,才凑过来,紫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哥哥是不是变得更厉害了?”
“嗯,有点进步。”
顾玄点头,看着璃月单纯依赖的眼神,心中微动。
这丫头虽然心智不全,但实力是实打实的,而且这次探险也多亏了她。
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她发挥更多作用,而不仅仅是一个打手。
“璃月,你对自己的力量,还记得多少?”
顾玄试探着问。
璃月闻言,小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歪着头努力想了想:
“力量……就是紫光呀……想打坏蛋的时候,它自己就出来了……怎么用?璃月不太记得了……好像以前会好多好多漂亮的招式……”
她越说越沮丧,低下头:
“璃月是不是很没用,帮不到哥哥更多……”
“不是。”
顾玄语气放缓:
“你很厉害,帮了哥哥大忙。记不起来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或者……哥哥教你一些简单的运用方法,让你能更好地控制力量,好不好?”
“真的吗?哥哥教璃月?”
璃月立刻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满是期待。
“嗯,不过要慢慢来。”
顾玄道。
教导一个合体巅峰但心智如孩童的存在运用力量,这可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但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回报。
就在顾玄计划着下一步行动,并开始构思如何“教导”璃月时,他怀中的一枚普通传讯符,忽然微微震动起来。
这枚传讯符,是他之前在幽骸城魔事阁发布求购“幽冥魂晶”、“九天清魂露”线索时,留下的那个临时联络编号所对应的接收符。
竟然有回音了?
顾玄眉头一挑,注入一丝神念。
一道经过伪装、但比上次“毒叟”那条信息显得更加沉稳老练的神念传来:
“道友所求‘九天清魂露’线索,老夫或许知晓一二。此物牵扯甚大,不便在传讯中多言。若道友确有诚意与实力,三月之后,‘万魔拍卖会’于‘天魔城’举行。届时,会有相关消息作为压轴情报之一拍卖。能否得手,看道友机缘与实力。言尽于此。”
信息同样简短,传讯符随即报废。
“万魔拍卖会……天魔城……”
顾玄眼神微凝。
天魔城,那是比幽骸城规模更大、势力更复杂的魔族核心大城之一,由数个大魔域共同监管,鱼龙混杂。
“九天清魂露”的线索竟然会在那种级别的拍卖会上出现?还作为压轴情报?
这消息是真是假?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机遇?
但无论如何,“九天清魂露”是滋养影子前辈根本、甚至可能助其彻底苏醒的关键之物,其重要性远超幽冥魂晶和紫煞魂晶。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必须去探一探。
“三个月……天魔城……”
顾玄沉吟。
时间还算充裕。
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消化紫煞魂晶带来的魂道感悟,进一步巩固修为,并尝试“教导”璃月,让她能更好地配合自己。
同时,也需要收集关于“万魔拍卖会”和“天魔城”的更多情报。
“看来,又得动身了。”
顾玄收起传讯符残渣,看向洞外弥漫的灰色毒瘴,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魔域之旅,远未结束。
更大的舞台,更深的漩涡,似乎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而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仓惶潜入、步步惊心的人族小子。
如今的他,有实力,有底牌,有目标。
姐姐,请再等我一些时日。
待我集齐所需,恢复全力,必当踏破虚空,重返东域!
“璃月,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更热闹、也更危险的地方。”
顾玄起身,对璃月说道。
“嗯!哥哥去哪,璃月就去哪!”
璃月用力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对她而言,只要跟在哥哥身边,去哪里都一样。
新的征程,即将指向那座魔族腹地的庞然大物——天魔城。
而“九天清魂露”的线索,如同一盏明灯,在迷雾中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