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市，暗巷深处。
一座不起眼的青灰色建筑隐在参差不齐的屋檐下，门前两只褪色的石狮子眼珠被人凿去，只余两个黑洞洞的窟窿。这是黑市拍卖场“潜渊阁”的入口，平日里只有熟客才知道如何叩开那扇玄铁暗门。
今夜寅时三刻，潜渊阁却灯火通明。
萧辰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半边脸隐在兜帽的阴影里。他指尖捻着一枚玉牌，上面刻着三滴血泪——这是从那名假御林军队长身上搜出的信物。
“客官这边请。”一个脸上带疤的侍从引他穿过三道暗门，空气骤然变得阴冷潮湿。拍卖场设在地下，四壁点着长明灯，数十个戴面具的身影散坐在黑暗中，彼此保持警惕的距离。
萧辰在角落坐下，目光扫过全场。至少有三个天境高手隐在人群中，更有几道气息诡异难辨，显然是用了秘法伪装。
“第四件拍品，三百年份的龙涎草。”拍卖师是个声音嘶哑的老者，他掀开红绸，一株通体碧绿、叶脉泛着金光的灵草呈现出来，“起拍价十万灵石。”
场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龙涎草虽罕见，但三百年份并不算极品，这个起拍价高得离谱。
“十一万。”前排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举牌。
“十二万。”另一个声音从帘幕后传来。
萧辰注意到最先出价的那个青铜面具人，指尖在扶手上敲出特殊的节奏——三长两短，正是幽冥殿的暗号。
“十五万。”萧辰开口，声音用功法压得低沉沙哑。
青铜面具人猛地回头，目光如刀般扫过萧辰的方向。帘幕后的人也沉默了片刻。
“二十万。”青铜面具人再次加价，这次直接抬高了五万。
场内一片哗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超龙涎草的实际价值。
萧辰指尖轻叩座椅扶手，他注意到青铜面具人每次加价时，腰间一枚令牌都会微微发亮——那是皇室特制的储灵玉，非皇亲国戚不能拥有。
“三十万。”萧辰再次开口。
青铜面具人冷笑一声：“四十万！”这次他故意拉长音调，带着明显的挑衅。
萧辰沉默片刻。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他带来的灵石数量，但更重要的是，他想验证一个猜想。
“四十五万。”帘幕后的人突然加入竞价。
青铜面具人显然犹豫了，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灵玉，咬牙道：“五十万！”
拍卖师激动得声音发颤：“五十万第一次！五十万第二次！”
就在落锤前一刻，萧辰突然开口：“且慢。”
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我要求验资。”萧辰缓缓起身，“据我所知，最近皇城内流通的官银都有特殊印记，这位朋友出价如此豪爽，想必...”
青铜面具人猛地站起来：“潜渊阁的规矩，拍卖途中不得验资！”
“若是拍下后付不出钱，又当如何？”萧辰步步紧逼，“不如这样，我们现场交割——我这里有四十五万灵石，若你能当场拿出五十万，我立刻退出。”
这是破规矩的要求，但场内众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起哄：“说得对！现场交割！”
拍卖师为难地看向帘幕方向，得到默许后，只得点头。
萧辰一拍储物袋，四十五枚上品灵石堆在桌上，灵气氤氲成雾。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上品灵石罕见，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绝非寻常势力。
青铜面具人僵在原地，手下意识护住腰间的储灵玉。
“怎么，拿不出来？”萧辰冷笑，“还是说，你带的根本不是灵石，而是皇室库银？”
话音未落，青铜面具人突然暴起，一道黑芒直射萧辰面门！
“幽冥噬魂针！”有人惊呼。
萧辰早有准备，袖中轮回镜一闪，那黑芒竟被吸入镜中。与此同时，他身形如鬼魅般掠过，一把扯下对方腰间玉牌。
玉牌上明晃晃刻着“三皇子府”四字。
“果然是你，姬玄风的人。”萧辰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寂静无声。
青铜面具人见身份暴露，突然狂笑一声：“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了！”他猛地撕开前襟，胸口赫然纹着一个血色骷髅头。
“幽冥血爆！”几个见识广的老江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逃。
天境强者自爆，足以将整个潜渊阁炸上天！
萧辰却更快一步，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针，精准刺入对方眉心。青铜面具人浑身一颤，胸口血色迅速褪去，软软倒地。
“幽冥殿的傀儡术。”萧辰收回金针，声音冷冽，“真正操控他的人，就在帘幕之后。”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面始终无声无息的帘幕。
突然，帘幕无风自动，后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枚滴血的黑羽。
“血鸦遁。”萧辰皱眉。这是幽冥长老级人物才能使用的遁术。
拍卖师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龙涎草掉落在旁无人顾及。萧辰拾起灵草，指尖触及时突然一顿——这株龙涎草的重量不对。
他仔细探查，发现草茎内部已被掏空，填入了某种血色晶体。若不是他精通药理，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机关。
“血毒晶...”萧辰眼神骤冷。这是要将龙涎草变成剧毒之物，谁用了都会毒发身亡。好狠的计策！
就在他沉思时，突然感应到怀中传讯符震动。是秦婉如紧急传讯：“商会密探发现，三皇子府三日前支取八十万两库银，兑成灵石后流向黑市。”
萧辰猛地抬头看向那面空荡荡的帘幕。八十万两库银，正好是五十万灵石的价格。幽冥殿用的是皇室的银子！
他快步走出潜渊阁，月光洒在巷子里，映得青石板路一片惨白。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四更天。
萧辰摩挲着那株被动了手脚的龙涎草，右眼的毒纹隐隐发烫。幽冥殿、三皇子、四海商会...这张网比想象中更大。
但现在最急迫的是救萧战。战王体毒性发作在即，没有龙涎草配药，恐怕撑不过三天。
他想起秦婉如上回提到的“移花接木”之计，心中有了决断。既然对方设下毒计，不如将计就计。
夜色中，萧辰的身影融入黑暗，唯有声音落在风里：“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惜，你们找错了对手。”
远处屋脊上，一只血鸦无声盘旋，猩红的眼珠盯着萧辰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