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既然已经想通了，或者说，被陈晨逼得不得不“想通”了，他就不再纠结。
这位天庭的老管家一旦认真起来，其行政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仅仅半个标准时后，一道由他亲自签署、加盖了天律司首席运营官神印的最高优先级资源调拨令，就同时发往了天庭的各大府库、不周山号的能源控制中心，以及奥林匹斯和阿斯加德等所有与天律司签订了资源共享协议的神系。
调拨令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米迦勒那份预算清单上的所有项目，全部提升到“最高战略优先级”，要求相关部门在十二个标准时内完成第一批资源的交割。
这条命令在天庭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掌管天庭宝库的财神赵公明，在看到清单上那一长串A级、b级的法则材料时，差点把自己的金元宝给捏碎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这太白金星是老糊涂了吗？这么多宝贝，说给就给？这可是天庭几万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啊！当年跟妖族打得天崩地裂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个花法！”赵公明在自己的府邸里急得团团转。
掌管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在接到命令要求他协助转移一部分“弱水本源”作为“巴别塔”的“环境素材”时，更是直接找到了太白金星的办公室。
“太白老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弱水本源那是能随便动的吗？万一出了岔子，天河倒灌，淹了下界，这责任谁来负？”
类似的抱怨和质疑，在十二个标准时内，几乎塞爆了太白金星的通讯频道。
但太白金星这一次，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他对所有的质疑，都只有一句话回复：
“这是cEo的最高指令，涉及天律司最高机密。执行命令，否则后果自负。”
他甚至搬出了陈晨教他的那套话术，对赵公明说：“公明啊，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这些不是消耗品，是‘天使轮投资’！等项目成功了，回报率是你这宝库里所有东西加起来的一万倍！”
赵公明被他这套听不懂的“黑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十二个标准时后。
“不周山号”最大的一个货运港口。
这里已经被临时清空，并设立了最高等级的警戒。一艘通体闪耀着圣洁光辉，但又透着一股冰冷气息的飞船，静静地悬停在港口的中央。
正是米迦勒的旗舰，“圣光之矛”号。
当然，它现在的官方名称是“互动娱乐产品开发一组驻外办公室”。
米迦勒本人，穿着他那身金色战甲，如同一座雕塑般，站在“圣光之矛”的登陆舷梯前。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排的智天使。
这些曾经高傲的天堂战士，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太白金星带着几个天庭的仙官，亲自押送着第一批资源，来到了港口。
看着那些被封印在特制玉盒和水晶容器里的法则碎片、神力结晶，太白金星的心就在滴血。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米迦勒……制作人。”太白金星走到米迦勒面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别扭的称呼，“你要的第一批资源，都在这里了。请你……清点一下。”
米迦勒的目光从那些宝光四射的盒子上扫过，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些在太白金星看来是无价之宝的东西，在他眼里只是一堆普通的建筑材料。
他没有亲自上前，只是对着身后微微偏了一下头。
他身后的副官加百列立刻上前一步，手里托着一个数据板。
“开始交割。”加百列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智天使们立刻以一种极其高效的、流水线作业般的方式行动起来。
有的天使上前，用特制的神力探针扫描每一个容器，核对里面的法则波动频率和能量等级是否与清单一致。
有的天使负责记录数据，将扫描结果实时录入加百列手中的数据板。
还有的天使则操作着反重力悬浮板，将检验合格的资源，分门别类地运往“圣光之矛”的货仓。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精准。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种冰冷的效率，让旁边看着的天庭仙官们感到一阵阵的不安和寒意。
他们以前也见过天使军团，那时的天使虽然严谨，但身上总带着一种神圣的光辉和信仰的温度。可眼前的这些天使，他们身上只有如同机器一般的绝对服从。
“空间法则碎片，A-7级，编号t-0934，共计三百单位。数据核对无误。”
“高纯度神力结晶，纯度99.8%，共计五十万‘标准神力单位’。能量波动稳定，符合要求。”
“时间法则残片，b-2级，编号o-2188……”
加百列的声音在空旷的港口里回荡，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工厂出货单。
太白金星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陈晨那个“养蛊”的说法，可能不只是一个比喻。
这位司长，是真的在把一个曾经光辉万丈的天使长，改造成了一个只懂得“效率”和“目标”的怪物。而这个怪物，现在正在用他从天庭这里“吸”走的血，去铸造一个更加可怕的牢笼。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检验的天使忽然停了下来。
“报告。发现异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只见那个天使指着一个盛放着一团混沌色气流的玉盒，说道：“‘混沌能量源质’，编号h-001，能量纯度低于申请标准的0.3%。不符合‘巴别塔’核心能源标准。”
太白金星心里“咯噔”一下。这混沌能量源质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好东西，整个天庭也就这么几份。他特意挑了最好的一份送过来，没想到还是被检测出了问题。
“这……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份了。”一个负责押送的仙官小声解释道，“可能是存放时间太久，有少许逸散……”
米迦勒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指，隔着玉盒轻轻点了一下那团混沌能量。
一丝微不可查的圣光从他指尖溢出，渗入玉盒之中。
几秒钟后，他收回了手指，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加百列下令：“记录：‘混沌能量源质’纯度不达标。将导致‘巴别塔’V1层AI核心的初始算力下降约1.7%。项目延期风险增加0.5%。”
然后，他转向太白金星，平静地说道：“太白部长。根据天律司项目管理条例V4.1，第7章第3条，‘因供应商提供的原材料质量问题导致项目延期，所有损失由供应商承担’。”
“我方将保留追究相关责任的权利。”
说完，他不再看太白金星一眼，转身就准备登上飞船。
太白金星彻底僵在了原地。
供应商？原材料质量问题？追究责任？
他……他堂堂天庭的太白金星，现在在一个异教神眼里，居然成了一个提供不合格产品的“供应商”？还要被“追究责任”？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米迦勒说的每一个字，都完全符合陈晨制定的那套该死的“公司规章”！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米迦勒带着他的“机器人军团”，和那些天庭的至宝，消失在“圣光之矛”号那缓缓关闭的舱门后。
港口里，只留下了他和一群面面相觑、欲哭无泪的天庭仙官。
“噗……”
太白金星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现在觉得，十颗九转静心丹，可能不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