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堡内，喧嚣散尽。
劫后余生的疲惫，笼罩着每一个人。
赵十郎站在院中。
身上那件属于黑风寨悍匪的黑衣，已被干涸的血迹染成僵硬的暗红色。
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杀气，如一层无形的甲胄，顽固地附着在他身上。
他需要洗掉它。
洗掉血污，也洗掉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属于这个家的杀伐之气。
浴房的木门虚掩着。
氤氲的白雾和温暖的水汽，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有人已经为他备好了热水。
赵十郎心头划过一丝暖意，推门而入。
浓厚的水蒸气扑面而来，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没走两步，便撞上了一具温软的身躯。
“唔！”
一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轻哼。
赵十郎下意识伸手扶住，入手处，是一片惊人的滑腻与温热。
他的动作，骤然一滞。
水汽稍散。
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苏宛月。
她长发披散，未着寸缕。
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在蒸腾的热气中，透着一层动人心魄的粉色。
水珠顺着她优美的肩线滑落，没入那惊心动魄的弧度之中。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
还以为是约好了一同沐浴的九妹秦佳瑶，苏宛月侧着身，带着一丝慵懒的嗔怪。
“瑶瑶，你怎么才来？水都快被我泡凉了。”
她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柔媚，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然而，没有回应。
回应她的，是一阵陌生的、属于男人的呼吸声。
沉重，且带着血腥气。
苏宛月猛地回过头。
当她看清来人是赵十郎时，那张本就绯红的俏脸，血色瞬间褪尽！
惨白！
她脑中一片空白，羞愤与恐惧交织，让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一声尖叫，即将冲口而出！
电光石火间！
赵十郎动了！
他一步欺上，一只粗糙有力、还带着血腥气的大手，精准地捂住了她即将发出惊呼的红唇。
另一只手臂，则如铁箍般环过她的纤腰，猛地将她整个柔软的身子，带入怀中！
“唔！唔唔！”
苏宛月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冰凉滑腻的肌肤，与他身上那沾满血污、粗糙坚硬的衣物紧紧相贴。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男人霸道的气息，野蛮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羞辱！
这是极致的羞辱！
赵十郎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只是将她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耳畔，连同那湿漉漉的发丝，都带起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战斗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嫂嫂。”
他叫她。
“这次，我身上也都是血污。”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擦不到背。”
这句没头没尾，却又无比熟悉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苏宛月脑中轰然炸响！
她的挣扎，戛然而止。
整个人，都僵住了。
擦不到背……
这个混账！这个恶棍！
他还记得！
他竟然还敢提！
可这一次……
他刚刚从一场血战中归来，杀了官兵，抢回了粮食，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赵家堡的安危。
他身上那尚未干透的血，是为谁而流？
他那句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陈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宛月的心上。
逻辑上，这是何等的荒谬与无耻！
情感上，她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呵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愤怒，而是夹杂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楚与慌乱。
赵十郎感受到了怀中身体的变化。
从剧烈的反抗，到瞬间的僵硬，再到此刻的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理智永远走在情感前面的大嫂，她的心防，再一次被自己用最蛮横，也最直接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稍稍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稳如铁钳。
“不叫，我就放开你。”
他的话，是陈述，不是商量。
苏宛月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微微颤动。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能怎么办？
叫？
把所有人都引来？
看到她与自己的小叔子，赤身纠缠在这方寸之地？
那她苏宛月，还有何面目执掌这个家？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她缓缓地，屈辱地，点了点头。
赵十郎这才松开了手。
获得自由的瞬间，苏宛月立刻像受惊的鱼儿一般滑开，蜷缩到浴桶的另一角，双手下意识地环住胸前，试图遮挡那美好的春光。
她将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他，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赵十郎没有再逼近。
他就在原地，当着她的面，开始解开身上那件早已僵硬的血衣。
衣物被剥离，露出他那精壮强悍的上半身。
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遍布其上的伤疤。
旧的，新的，刀伤，箭伤，纵横交错，如同某种狰狞的图腾，诉说着这个男人所经历过的残酷。
尤其是那几道新添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皮肉外翻，依旧显得狰狞可怖。
苏宛月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心脏就猛地一缩。
她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赵十郎也不在意，他跨入浴桶，热水瞬间漫过他的胸膛，带走了一身的疲惫和寒意。
他靠在桶壁上，闭上了眼睛。
浴房内，一时间只剩下水声，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宛月背对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走？
她不敢。
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光着身子从他身边走过的场景。
留下？
留下来做什么？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身后传来了他平静的声音。
“布巾。”
苏宛月身体一颤。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赵十郎依旧靠在那里，闭着眼，只是朝她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宛月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
她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些为了这个家而留下的伤疤，看着他那张即便在休息时也依然透着一丝冷硬的侧脸。
心底那道名为“礼教”与“廉耻”的堤坝，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最终，她还是动了。
她拿起搭在桶边的布巾，浸湿，拧干，然后缓缓地，挪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动作，充满了迟疑和抗拒。
当那温热的布巾，第一次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后背时，两个人的身体，都同时轻微地一震。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她的指尖，则像触了电一般，想要缩回。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开始擦拭。
从他的肩膀，到他宽阔的后背。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
血污混杂着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流下，将清澈的洗澡水染成一片浑浊。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为一个男人擦拭身体。
而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小叔子。
荒唐。
悖德。
可她的心中，除了无尽的羞耻外，竟然还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心疼。
擦完了。
苏宛月如释重负，刚想退开。
赵十郎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
两人瞬间面对面。
距离，不足一尺。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明亮，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要将她的灵魂都灼穿。
苏宛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逃，可浴桶的空间就这么大，她能逃到哪里去？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水珠，不知道是蒸汽，还是泪。
“大嫂。”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吃人’两个字？”
苏宛-月浑身一僵，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怕我？”
他追问。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俯下身。
一个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狠狠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不是试探，不是温柔。
是宣告。
是掠夺。
苏宛月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
她甚至忘了反抗，只是任由他予取予求，攻城掠地。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身体发软，双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攀上他的肩膀时……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九嫂秦佳瑶那清脆活泼的声音。
“大嫂？你洗好了吗？我来啦！”
“我进来帮你搓背呀！”
话音未落。
“吱呀”一声。
浴房的门，从外面被拉开了。